一梦悠长,午睡方醒。
揽镜来,浅梳妆。
一位小姑娘踩着欢快的步子,停在了门外,怯生生地开口道:“姑娘,婢子有事来报。”
小柳好言好语,请人进来。这是主人家的婢女,怎么会不好生相待呢?
小姑娘再次礼拜,面带微笑地说道:“姑娘,咱们家二公子回来啦!”
二公子?说的是尹蓍吗?昨夜行路时,姬子追公子说道,尹蓍是尹姑姑最疼爱的孩子,曾经带在身边养育多年。
我便问道:“是尹蓍公子吗?就他一个人回来了吗?可是,今天中午用饭时,姑姑就说,下午她受人相邀,去人家家里了。”
尹姑姑一生未曾婚嫁,潜心修学,乃是家族中仅次于兄长的巫祝。
尹姑姑腹有诗书,却从不盛气凌人,反而朴素亲切,这里的人都很喜欢她。这不,又给人请到家里去,给人做心理辅导了!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道:“是嬷嬷叫我来告诉姑娘的……”
看她左右为难的样子,我笑了笑,应道:“有劳你了!尹蓍公子此刻在何处?”
小姑娘眼睛一亮,一幅这个我知道的样子,立刻回答道:“在前厅呢。”
去前厅见外客,也是可以的。况且从今天早上,姬子追公子送我到这里,已经过了大半日,可以打探一下他们几人的消息。
出后院,到前厅。
尹蓍公子未见来人,率先行礼。
我也还礼之后,才各自落座,请人看茶。
尹蓍公子说道:“子追兄多方打探,方才让人先回来,说是得了信儿,叫我特来告知姑娘,请姑娘宽心。”
闻此一言,我不由得叹息。当日节外生枝,想要平安回去,却如此之难。
我连忙开口:“有劳尹公子了!只是,不知姬子追公子是否安然无事?”
尹蓍公子笑着答道:“子追兄自幼学承其兄,六艺皆精,定然无事。这会儿,怕是已经赶回驿站了。为行动方便之故,子追兄不在城中,暂居城外驿站。”
六艺皆精吗?可是会不会,和安全不安全,是两码事吧?
我们家伯英哥哥,每次出去和人吃酒前,都说自己酒量好得很,能喝下一头牛!结果呢,还不是次次都醉?醉的被马拉回来,还嚷嚷着再喝!
如果考试的题目,是论醒酒汤和醒酒茶的方法疗效,我一定能得高分。
所以啊,还是亲眼看看,才放心。
尹蓍公子已经起身,将欲告别。
我便开口问道:“晚一些时候,我想拜访姬子追公子,不知可否?”
尹蓍公子笑着回答:“自然可以。那我这就回去,告知子追兄。”
我笑着行礼而别:“多谢。尹公子慢走。”
尹公子笑着离开了。
太阳将要西斜时,我也准备好了一些小糕点,拿一些放在食盒里,留一些给尹姑姑做夜宵。
才装好食盒,嬷嬷就来转告,尹蓍公子驾着马车来了。
驿站就在前面了!
只是,前面怎么,有一种别样的热闹?
只见乡村中常见的村霸大白鹅,轰轰烈烈地有好几只,正在追赶一个半大的少年。
最前面的一只大白鹅,不时地扇了扇长长的翅膀,犹如领将一般,气势凌人。它身后的数只大鹅,紧紧地跟着它,展开长长的翅膀,压着脖子进攻,犹如贴地飞行的战舰一般,嘎嘎嘎嘎之声不绝于耳。
惨了!这少年的脚跟,被领头的大白鹅啄了一大口!疼的他一蹦三尺高!
这是哪个倒霉蛋儿啊?
那少年回头远远一看,声嘶力竭地大喊:“孟儿姐姐!救命啊!啊!啊!”
啊?
这不是史籍吗?
哎呀!这孩子!
尹蓍也认出了他,哈哈直乐,笑着说道:“姑娘请坐好!”
他连忙快马加鞭,才几十秒的功夫,赶到了史籍面前。
不待马车站定,我便伸手去拉史籍上马车。
史籍一把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胳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还不忘回头,去看那群嘎嘎嘎嘎的村霸,嘴里直嚷嚷:“天啊!这鹅怎么还跟着呢?快走啊!!!”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才到了驿站门口,就看到了姬子追公子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慢慢地走入驿站,我的眼睛有些发酸。
姬子追公子把我拜托给尹姑姑照顾,尹姑姑待人和善,食有美味,居有庭院。
可是他自己呢?住在这荒草错杂丛生的驿站里,住在灰扑扑的房屋里。
房间里,一床一桌。窗户大开,窗前一桌。
落座后,简单寒暄几句,我就让小柳拿出了食盒。
一旁的宁卫,连忙接了过去。或许是多日奔波,此时有些饥饿,他小声地说了句:“好香啊!”
小柳听了,便随口答道:“那当然了。我们家姑娘亲手做的,足足忙了一个时辰呢!”
左手干活,确实慢一点。我点头承认。
姬子追公子笑着说道:“孟儿姑娘受累了!手上的伤,还好吗?”
这些糕点,和姬子追公子的出手相助来说,微不足道。我笑着回答:“不累的。只是手艺不好,献丑了。手上的伤,也好多了。”
姬子追公子听了,仍然不放心地说道:“是吗?要不要换药?给我看看吧!”
闻言,我只好伸出了右手。
小柳呢,脸上有鞭伤,只是涂抹药膏,喝了草药,就没事儿了。
我手上,起了几个大血泡,换了药膏。姬子追公子再一次,把我的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好。
嗯!包裹的挺好看的啊!不知道是不是包裹的太好了,今天尹姑姑问了我两次:手是不是断了,要不要帮忙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