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史籍。
今日我最大。
我没吃醉酒。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子追大人说的。他,是奉了国君的命令,说的。摄政国君,也是国君呐。
今个儿咱这官,可不是一般的官职。这么说吧,百官之中,是没有这个官的。
那是个儿什么官呢?
新婿亲迎,随从同至。士官,吉官,皆在后。唯我史籍,鹊头官是也,在前,独驾马车,风采翩翩,一马当先。
官大官小先不说,这个领头的喜庆,哪是平常就有的?
还是子追大人的鹊头官,估计这辈子,就这独一份了。
想到这儿,我更加挺直了腰杆儿。
子追大人呢,神色恭敬,正要拜别亲人,踏上征程。
他的兄长,也就是摄政国君,上前告诫,说道:“你好好的,前去迎接你的夫人,来继承我们祖先的业绩。你要勤勉,以恭敬来行事。也使你的妻子,继承先妣的事业。而且,要循常道和常法来行事。”
子追大人行了礼,正色道:“臣弟授命。可是我恐怕不能承担如此的重任,然而我不敢忘却祖先之命,不敢忘却先父之命,不敢忘却兄长之命。”
国君点了点头。
我们,终于启程了。
北风萧萧。
吹不动我一路的笑容和喜庆。
行路几日,终于到了丘城。
我,史籍,第一次单独驾车,鹊头官之任,圆满达成。
我可真行!奖励自己一下,吃好吃的去。
等一等,叫上林克一起去,玉环都交换过了,这件事也该说定了。和他商量一下,他那个未出生的宝贝侄儿的婚事。臧大夫说了,他们家好姑娘多的是。
今日,冬日之阳乍暖,梅花香气阵阵,是个娶媳妇的好日子。
厅堂之上,众人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孟儿姐姐,今天真好看。
孟儿姐姐的弟弟,脸色真难看。
想想也是,这事儿搁谁身上,也不好受。三个月前,他送了一个姐姐出嫁,还有孟儿姐姐安慰他。今日,又要送孟儿姐姐出嫁,谁来安慰他呢?
林克啊林克,猛男热泪,必是伤心之时。
孟儿姐姐站在堂前,聆听父母长辈们的教诲。
林伯父和林伯母,笑着看着孟儿姐姐,目光柔和。林伯母的眼中,似乎有泪光点点。
媒氏再三催促,说道:“大人,该送送姑娘了。”
林伯父清了清嗓子,对着孟儿姐姐说道:“孟儿,日后,侍奉公婆,早早晚晚,你要戒之敬之,要谨慎恭敬。”
这个林伯父可以放心了,他们家,都是好人。
林伯母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她又给孟儿姐姐理了理衣服,亲手结上腰带,又结上披肩,说道:“孟儿,出嫁之后,侍奉夫君,早早晚晚,你要勤勉,恭敬。”
这个林伯母就更不用担心了,全都城之内;不,举国上下;不,咱们周氏之地,诸国之内,我就没见过子追大人这样,办事妥当又贤明无双的。
还有,宁卫哥哥怎么说来着,子追大人,看着他未过门的夫人,就是孟儿姐姐,跟看眼珠子似的。
宁卫哥哥,可真不会说话,眼珠子?血次呼啦的。
要我说,就像是香甜的甑糕,闻见了香气,就忘不了。
又想甑糕了。
我饿了。
林伯英哥哥的夫人,挺着大肚子,搀扶着林伯母,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圆圆姐姐的母亲,就是孟儿姐姐的婶婶,也上前来,送给孟儿姐姐一个手袋,再次叮嘱:“孟儿,你要谨记父母的教导,早早晚晚谨慎做事,不要有所过错。看见你的腰带,看见我送你的手袋,就想起父母的教诲。”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
新婿驾车,新妇执缰,绕其家院,车行三次。
礼成。
启程喽!
等一等!
谁叫停了?
只见一个身影,从门口飞奔出来。
林克哭着喊着,对着孟儿姐姐,伸出自己的双手,想要再次握住那双熟悉的手。
可惜啊,他被家丁一左一右,拦腰抱了回去,交给了他的母亲。
三个月前的一幕,再次重演。
孟儿姐姐听见了哭声,果然心疼,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不由分说,就要走下马车。
还好,被嬷嬷们劝住了。
子追大人一向镇定自若的,这会儿的脸色,一会儿红彤彤的喜,一会儿白蜡蜡的忧,多少年没见了。
启程!快些启程!
又是几日,迎亲的队伍,和送亲的队伍,到了曲城。
我,史籍,第二次单独驾车任务,结亲任务,圆满达成。
接下来呢,护卫孟儿姐姐,暂居别院三个月。
甑糕,香甜的甑糕,孟儿姐姐常常做的甑糕,我来喽!
有甑糕陪伴的日子,过的赶快啊!转眼间,三个月就过去了。
迎春花儿开,子追大人和孟儿姐姐的婚事,如期举行。
那一天啊,我啊,从早忙到晚,终于把他的媳妇,娶回他家了。
新婚三日,我们一行人,又启程,奔赴成邑。
马车上,加了帘子。帘子此刻放了下来,子追大人和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着话。
左右无事,我便驾起了马车。宁卫哥哥落的清闲,竟然打起了瞌睡。
瞧瞧,娶个媳妇,多不容易啊。虽然是他的媳妇,我们一圈人,个个累的够呛。
日正当空。
美景怡人,可是不顶饱啊!
哪有吃的呢?
不由自主地,鬼事神差地,我回过头,往马车里看了一眼。
清风知我意。
帘子的一角,被风儿吹动,漏出了一角。
食盒,在哪儿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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