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嬷嬷立于厅内,一脸愧疚之色,微微低着头,说道:“夫人。老奴再三问了,那小贩的家人说道,明日才能回来呢。”
这都三日了,还没回来呢?
真是,说从前,车马慢。
我并没有什么不悦,微笑着说道:“那就明日再去。没事儿的。”
向嬷嬷松了一口气,面色一缓,应了一声。
小柳却急匆匆地闯入门内,差点撞到了向嬷嬷。
这丫头,今天干嘛跑这么快?难道怕被狗咬了吗?
还好向嬷嬷反应快,微微侧移了一下,躲闪了过去。
小柳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向嬷嬷。
向嬷嬷微微皱着眉,冲着小柳使眼色,小声说道:“小柳儿,快别发呆了。若是有什么急事,快报于夫人啊!”
小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连点头,眼睛瞪的大大的,说道:“夫人!不好了!那个很凶的,胡夫人,她,她,她……”
胡大夫的夫人?她又来了?每次一见她,就感觉像是躺在了海边的海带丛里,一不小心,就被缠绕住了。
哎吆!阵发性,头疼头晕头抽筋!
我捂着腮帮子,好像牙疼复发了,拉着长长的尾音,有气无力地说道:“她——来了——?那就——快请吧~~。”
还能怎么样呢?来的都是客呗!
小柳摇摇头,急切地说道:“胡夫人没有来!”
我立刻端坐起来,牙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精神十足地说道:“咿呀!那你慌什么呀?”
小柳听了,略一思索,点点头。才说道:“可是,她的家宰婆子,来了。就是她每次来,都带着的那个。”
那个老是正事儿不粘,老是出瞎包儿点子的?
她来,还不如胡夫人自己来呢!
胡夫人,她是要一些脸面的。
当然,我没有说,赖嬷嬷不要脸。她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哪里去要去?
向嬷嬷轻声开口,说道:“夫人,若是不想见。不如,老奴去,好生打发了?还像上次,大人说的,夫人你,去了摄政国君府上,去见摄政国君夫人了。”
这事儿,确实干过。
我摇了摇头,长长叹息,说道:“这个赖嬷嬷,胆子大的很。她可是会去摄政国君府外,死死等着的。不久前,嫂嫂还说起来这件事,想办法扯了个理由,替我瞒了过去呢!”
向嬷嬷扯着嘴角,艰难地开口道:“这,这真是……”
不多见,是不是?
赖嬷嬷,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做起事儿来,半分半寸脸面也不留。
我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任凭她是,黄鼠狼钻磨坊,充大耳朵驴;或者是,老驴咬本《三字经》,咬文嚼字。我呀,只当她,是没上套的磨道驴,空转一遭。二位,去请人吧!”
总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才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我就后悔了。
真是驴头上长角,怪事一桩。
我这几天没出门儿,在家里清点嫁妆。还别说,除了要还嫂嫂人情的一些玉器,过几日,再预备下,给两个小姑子的添妆。过几年,再预备下给圆圆妹妹家的女儿儿子的。再说了,还得再预备些其他的吧?
真没剩几个子儿了。
赖嬷嬷,是怎么知道我有钱没钱的?
她,长顺风耳了?
我微微转过头去,看了看左边的向嬷嬷,又看了看右边的阮嬷嬷。
她们俩,都冲着我,微微摇头。
就是说,不要答应。
我斟酌着措辞,慢慢开口道:“嬷嬷说的,极是。可是……”
赖嬷嬷立刻笑开了花儿似的,脸上的褶皱,都被撑开了,说道:“还可是什么啊?这几位姐儿,可都是好模样。哎呀,咱们悄悄的说,若是你们家大人,看着开心,好生受用,夫人你,不是更得势?更有福气吗?”
你,这个受用,正经吗?
这个开心,正经吗?
这个福气,你要不要啊?
我不缺帽子,尤其是那种绿色儿的。
这叫什么事?!
等一等。她来干嘛呢?
她给我人,那,她要什么呢?
对啊,她到底,要什么呢?
我看着她喜滋滋的模样,有些困惑,说道:“嬷嬷,这个,不白送吧?要多少,钱,呢?”
终于听到了重点,赖嬷嬷更加喜上眉梢,那个眉飞色舞啊,就差站在梅树枝头跳舞了。赖嬷嬷再三收了笑意,才说道:“夫人还说,怕你不明白这个意思。要我说,这不是挺上道儿的吗?我的司寇夫人哎,这才几个呢?说什么钱呢?赶明儿,我再挑了几十个,送了过来。不过呢,您呢,若是不好意思,给个小钱,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还是要钱呐!
我是真没钱。可是,看在胡夫人的面子上,直接拒绝也不好啊。她好歹,也是亲婶婶啊。
这段子日子,我的财政,是真的困难啊!只有出,没有入。怎么办啊?
我咬着牙,开口道:“要,多少钱啊?”
赖嬷嬷笑了笑,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
一个布币?不可能!
一百个布币?也不像吧!
一千个布币吗?都给了她,我连买零食的钱,都没了怎么办啊?
我小声地开口,问道:“一千,布币吗?”
赖嬷嬷的笑容僵住了,那股子高兴劲儿,兴冲冲地跑到了脸蛋儿上,又后继无力地落了下去。她的嘴巴用力地抿着,又慢慢张开,说道:“布币?布币也行!那就一千万!”
一千万?!
一千万啊!
绣花半个月,才挣了五个布币。一千万个布币,我得挣到啥时候儿去啊?!
她闭上嘴巴的那一刻,我好像听到了,自己下辈子投胎后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