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是苏锦一的,是他爹陆县令的,信上写着苏锦一不放心他,坚持要回京,写信时,他们已经走了一两日了,信上还写着陆母去寻苏锦一被她拒绝,如今日日在家吃斋念佛求上苍保佑。
陆川柏捏着信的双手剧烈抖动,胸脯剧烈起伏着,他的内心开始颤栗,像是在忍受一种巨大的痛苦。
信上将苏锦一的回程一一禀明,其中安陆这个地名刺痛了他的双眼。
自家大人异常明显的失态让陆嘉揪起了心,他小心翼翼地呼唤:“大人。”
陆川柏脸色由黑泛白,苍白着脸问:“从荆州府出发,五日路程能走到哪里?”
陆嘉不知道大人为什么问这个,大概是信上写了什么,照实回答:“如无意外,应该能到安陆县。”
安陆?安陆!
陆嘉说完,自己也发觉不对,难道:“大人,夫人难不成到安陆了?”
陆川柏重重闭上了发红的双眸,低低“嗯”了一声。
陆嘉倒吸一口气,后背直发凉。昨日京中收到消息,安陆县县令蝗灾后强收税赋,夜间被贼人杀死,如今整个县城都乱了套,县丞做主暂停收税,还将原先强收的还了回去才稍稍平息。
但是难民已经起了反意,过路商人无一不被抢劫一空。若夫人们此时正巧到达安陆县,只怕凶多吉少啊。
当即,陆嘉就跪下请求,让他亲自带人去寻找夫人,一定将夫人安全带回。
然而被陆川柏拒绝了,尽管他心急如焚,理智还没有离家出走。
“不,你不能去,你日日跟在我身边,袁晔的眼睛不是吃素的,虽然一一她们去往江宁府的路上平安无事,但是现在,决不能将一一暴露在他的眼前。”
“那,这怎么办?”陆嘉急问。
陆川柏努力压制呼吸,尽量保持冷静,安陆县是目前东南道一条线上事发最严重的一个县城,正因为县令被杀,东南道之事才被奏到圣上跟前。
他之前还欣赏那个敢于杀了县令的侠士,现在他只恨不得亲自捉住他抽他几鞭子。
陆川柏神思九转十八弯,脸色由白转青再变黑,最终像是泄气了一般,满脸忿忿,不甘心道:“备车,去宗政府。”
陆家势若,在外的人手少,即使能寻到苏锦一,也难保她安全脱身。
宗政家就不一样了,宗政卿是家主,手中掌管整个宗政家的势力,他本人表面上体弱多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呆在府里,实际上暗里化名薛艮卯在外四处游走。
他不信宗政卿在东南道没有一点人手。
陆川柏也是在赌,他在赌宗政卿对苏锦一的情意。
宗政卿收到府里红封匆匆赶回宗政家住持大局,正在收拾不听命令擅自与东南道官员勾结的族中子弟。
“将他带下去,按族规笞六十,关入宗祠禁足一月。”宗政卿怒气冲冲发落堂下哭天喊地的男子。
“本家主再申明一次亦是最后一次,再有私自勾结官员做出于家族不利的人,一律驱逐除族,说情者同等处罚!”
此时,门外门房接到陆川柏的拜帖,赶忙送到管家那里,管家站在门外,害怕宗政卿的威视,生等熄火人散,才敢进门禀报。
反正家主不待见路大人,晾一晾他也没事……吧。
宗政卿泄了怒气,气正顺着,看到陆川柏的请帖,眉毛一挑,心道:有意思,这家伙来干什么?
“请进来吧。”
陆川柏穿一身青衫,坐在轿内气定神闲,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压根儿就不想踏足情敌的地方!
管家将陆川柏引进会客厅,而后遣去所有人,只留宗政卿、墨影,陆川柏和陆嘉四人在厅内。
宗政卿居高心下,眼皮子只抬了一下,“什么事让你屈尊踏足我这里?”
陆川柏眉心轻皱,薄唇紧抿,嗓音温润带着一丝焦急,“东南道一线你可有人手?”
宗政卿刚发落了与东南道有关的族中子弟,闻言转了转左手上的羊脂玉扳指,“作何?”
陆川柏故意长叹一口气,忧愁哀怨道:“一一听说蝗灾之后,不放心我,非要回京,我收到消息计算路程,她此时应正好到达安陆县。”
宗政卿正掀盖吹茶的手一松,茶盖“哐啷”一声坠地,碎成几瓣。
怒火直上心头,恨不得将边上这个混蛋生吞活剥了。
平息了一瞬,宗政卿冷冷开口:“想要我救人,你打算那什么来换?”
陆川柏听他这么说,心中送了一口气,“只要不要求我与一一和离,什么条件,你只管说。”
宗政卿双眸直勾勾盯着陆川柏,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听从袁晔的安排,放弃李丰镇,前往边疆赴任。”
这回轮到陆川柏失手打落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