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镇上的百姓们都已经出来活动,每个人在路上遇见苏锦一车架都会行注目礼。
“小姐,登丰阁到了。”
登丰阁是仿照京都的登云阁建造的,集客栈与酒楼为一体,只不过规模小了不少,毕竟李丰镇也不大,近些年才热闹起来。
安置好行李,顺便在登丰阁吃一顿早午饭。
登丰阁的掌柜的是当年受灾的难民之一,姓沈,是个童生,原先也做点小生意,后来家里连房子带人都被洪水冲走了,只剩他一人,被苏老爷救助,留他在酒楼做个掌柜的,这些年也重新娶妻生子,日子过得不错。
今天见到自家小姐过来,亲自近前伺候,对苏锦一的问话也是知无不言。
“酒楼的生意怎么样?”苏锦一一边翻着账本一边问道。账本是年后到目前这几个月的,上面是苏家专用的新式记账法,收入支出一目了然。
沈掌柜的笑着说:“近来生意很不错,托小姐的福,增加了野菜的收购,村民们多了一项收入,对咱家生意更照顾了。”
应该是春日宴的事,想不到春日宴的菜源是这里。
“近些日子可以加大收购量,不拘种类,肉类也可以多一些,这边吃不下就送到京都去,京都生意好,需要。”苏锦一放下账本,账面很漂亮,丝毫不差。
“这边的布庄生意怎么样?”
沈掌柜说:“镇上都是苦难人,近些年才富裕起来,布庄生意也就一般。”
一般啊!
“你把布庄的情况讲一讲?”
“镇上这家布庄的管事是林嫂子,是个苦人,一家子都病死了,只留一个嗷嗷待哺孙儿,但是她手艺出众,收了一批学徒,学做织布刺绣,平时就带着孙儿住在布庄。不过最近听说要在镇上买院子了,孙儿也要送去书院读书。”
“平常就是售卖一些普通的布匹,只有喜服的料子好些,不过,据在下观察,布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东家。”沈掌柜笃定道。
“何出此言?”苏锦一问。
“小儿百日时,拙荆曾经带着孩子去布坊定制衣料,小儿皮肤嫩,稍粗一些的布料都会磨红皮肤,林嫂子就拿出了一匹妆花缎,那料子轻柔舒适,流光溢彩,绝不是一般布庄所能进到的。不仅如此,之后,拙襟去定做小儿衣物时,总能遇到一些上好料子。”
苏锦一抿着唇,点点头,“先休息会儿,沈掌柜,一会儿不忙的话,陪我去趟林嫂子的布庄。”
“是,在下先行告退。”
宋掌柜一直站在苏锦一的身后,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沈掌柜走远后,苏锦一才询问:“沈掌柜是个童生,为什么愿意窝在这里当个小小的掌柜。”
苏掌柜摇摇头,具体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人是老爷救回来的,救回来之后还寻死觅活的,后来不知怎么想通了,再后来,老爷要在这边开酒楼,他主动申请来了这边。
大致了解之后,苏锦一就抛开不提,颠簸了一上午,真的挺累的,都休息会儿吧。
午后,苏锦一换了一身衣袍,带着大小雪,由沈掌柜引荐,去布庄见林嫂子。
沈掌柜提前派小二到布庄打过招呼,所以几人到时,林嫂子已经在铺子里等候。
只见她长发高挽,一身湖蓝色绸缎长裙,腰间束着一条银白色布封腰带,因为干活的原因,长裙只到脚踝处,这样的装扮反而清新淡雅又不失干练。
见几人到来,林嫂子爽朗一笑:“贵客来访,不胜荣幸,请!”
将众人引至后堂待客厅,茶过一轮,林嫂子直奔主题,“明人不说暗话,几位来此有何要事?”
苏锦一最喜欢爽快人,人家不兜圈子,她也不会绕弯。
“林嫂子爽快人,我们此次前来是想与布庄做个交易。”
“陆夫人说笑了,老妇人这小小的布庄哪能入您的眼。”沈掌柜已经提前将苏锦一的身份告知林嫂子,因此林嫂子才会这样说。
“林嫂子不用过分谦虚,开布庄自然有些压箱底的货,当然本夫人并无掏您家底的意思,”苏锦一认真严肃地说,“我只要一批上等货,市价收购!”
只要一批上等货,市价收购!诚意真的很足,不仅不会动摇布庄的根基,还能因此大赚一笔。
林嫂子有些不可置信,直视苏锦一的双眼。对方眼里清澈明朗,真诚坦然,且一上来就摊牌,将自己的底价摆在明面上,这可是做生意的大忌。
定定看了苏锦一许久,倏然,林嫂子哈哈笑道:“陆夫人都没有看过布料,就下定论,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我信任您!”苏锦一神情自然,微微一笑,看向对面的沈掌柜,继续道:“准确地说,我信任沈掌柜!”
这句话直接透露了她的消息来源,进一步将自己的诚意展露,也让沈掌柜感动不已。
林嫂子早在拿出第一匹上乘料子给沈掌柜的儿子做衣服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也是她故意使然。否则,凭她一个老寡妇带着孩子怎可能轻易在镇上立足,纵使手艺出众,也不能够。
最终,林嫂子拍板决定:“明日此时,将所需布匹数量及定金带来,七日之后,银货两讫。”
“成交!”
契约当场拟订,双方签过字后,相视而笑,合作愉快!
暂时搞定布庄的货源,有这一批上好布料的支撑,可以缓一段时日,至少可以支撑到江宁府的事情解决。
问题最严重的布庄和银楼都有了解决办法,苏锦一难得有了闲情逸致。以前不知道李丰镇竟然是苏家生意的货源之一,现在知道了,怎么也要好好了解一番。
回到登丰阁,苏锦一书信一封交给水柯,连同契约一起让她和莞草带回去交给姑爷。这次过来只是打探,谁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能得到解决,因此他们并没有带多少衣物和银钱在身上。
水柯和莞草病还没好,因为不放心一意跟了来,也正好让她们回去继续休息。
入夜,万籁俱寂,苏锦一放松心神,陷入美梦之中。
白日里十分爽朗的林嫂子,此时面色冷峻,一丝不苟地站在布庄后院的小门旁,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