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灾之后,必有疫情。
三皇子的车马还未进入西汌省,西汌省就先爆出疫情。
最先发现的是西汌省下直县的一个医馆。
医馆的老大夫收治了几个病人,病人呕吐连连,持续高烧不退,短短几日就没了气息。
老大夫行医经验丰富,在第一个病患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不对,确诊为时疫过后,老大夫当机立断,一边封锁医馆一边派人通知县令。
县令听后如临大敌,迅速封锁城门,严禁百姓出入。
老大夫关闭医馆,潜心救治病人,连夜查找病案典籍,力求找出解决办法。
老大夫仁心仁德,医术高超,没多久就研制出了缓解的药方。
令人惋惜的是,老大夫年事已高,连续几日不眠不休,不幸染上时疫,很快就过世了。
老大夫的弟子们紧随老大夫的步伐,一边研制解决方子一边收治病人。
直县县令虽然城门封锁及时,但仍然有人逃走,疫情就这样蔓延开来。
三皇子到达西汌省时,已经有三四个县城被封锁,其他县城虽然没有被封,但是粮食短缺,人心惶惶。
以往那些泼皮无赖更是趁此机会拉帮结派,打家劫舍,官府难以管制,眼看着整个西汌省就要乱做一团。
工部侍郎行为非在任职工部以前,是刑部司主事,手段凌厉,一进入西汌省就将三皇子带来的禁军分管六府八十八县。
按照受灾程度,每县分派的禁军从三人至百人不限。
这八十八县有一大半的县令还算称职,虽没有做到预警、有效防灾,但及时上奏讼灾,及时开仓放粮。
这些县丞只需要禁军将朝廷派发的粮食押送过去,督促百姓重新下种即可。
尸位素餐的县令都被行为非派去的禁军收缴官印,扣押关在自己宅内,由县丞配合禁军行事。
最严重的十三个县城,四个因时役被封锁,六个临近时役县城,城中染上时役的人不多,都在控制之中,还有三个因缺粮百姓聚众闹事,直接落草为寇,绑架了县令占据了县衙。
这三个县城派去的禁军最多。
情况危机,行为非将护佑三皇子的两千禁军全部安排下去,三皇子没了护卫的人,在临时落脚处对行为非破口大骂。
行为非淡定的坐在书案前,处理公文,书写西汌省的现状,任由三皇子在一旁砸东砸西。
陛下说了,西汌省的现状要赶紧报给陆大人,让陆大人想法子解决。
他只能临时接管,防止事态扩大,究竟要如何赈灾,还需陆大人想办法出主意,指望边上那个无能狂怒的三皇子,还不如抓紧时间多写几个字。
当然,信的最后,行为非也没忘了向陛下申请,调动附近辖区军队,被暴民占据的三个县城还需要夺回来。
远在京都的陆川柏匆忙上任,李丰镇连最基础的县衙都没有,更别提衙役官差一干人等,完全可以说是光杆司令。
吏部紧急征召,勉强将县丞主簿等人补齐,都是从翰林院庶吉士中挑选的。
苏伯父也加派人手从工部司调派人手,在李丰镇的中心挑选旧址紧急改造县衙。
苏家在李丰镇开设的酒楼登丰阁就成了陆川柏的临时办公之地。
县衙虽没有建好,公务却一日不能落下,吏部将李丰镇的所有资料全部送来。
这些都简单,李丰镇下辖只有五个村子,百姓也都是多年前逃难而来的灾民,不过半日,陆川柏就将这些全部理清。
“大人。”陆嘉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登丰阁的账房临时被陆川柏征用,作为他和县丞、主簿的临时办公地点。
“进来。”
陆嘉得到准许,恭敬进门禀报:“大人,大暑说京都守城的官兵在引导灾民往李丰镇方向来。”
“哦?”陆川柏眼神冰冷,袁晔当真是一口气都不让他喘。
县丞和主簿分别叫楚蔓、傅禹蒙,两人听此纷纷抬头看向陆川柏,他俩是这届科举中的倒数几名,在翰林院一众庶吉士中完全不起眼。
值得一说的是,傅禹蒙是傅禹森的堂哥,就是关系有点远,旁支的,原先叫傅蒙,考上秀才之后被送到京都才添上了中间的禹字,取字禹蒙。
灾民的到来,陆川柏心中早已有数,这两日间,他在尚书府与苏伯父商谈了诸多安置的法子,现下正是用它们的时候。
而后,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的往下传,李丰镇城外一张又一张桌子支起来,棚子,帐篷等也搭建起来。
苏伯父借了不少人手给他,暂时这些都还能应付。
然而组建一个县衙哪有那么容易,光是人员配备这方面就很短缺,正职只有他们三人。
陆川柏沉思片刻,看向傅禹蒙问道:“楚蔓兄,禹蒙兄,今年科举之中可有你们相熟的举子,不知他们可愿前来某个差事,相助一二。”
楚蔓和傅禹蒙受宠若惊,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均看到了激动二字。
楚蔓年长,又是县丞,遂率先开口:“实不相瞒,在下有关系甚好的四五好友,今次进京赶考,只余一人勉强挂名,其余皆名落孙山。余可书信一封问上一问。”
傅禹蒙则笑着说:“傅家在京都门第高,大家都只看到了国公府的表面风光,实际内里无人撑得起,家父时常在家中感慨,大厦若倾,人走茶凉。大人若有需要,余也可书信一封问上一问,只一个,傅家武将举家,文人不多。”
两人嘴上自贬,话里都应了要求。
陆川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斟酌了一下,向两人提出他的要求。
有人手是很好,但人品一定要过关,举用他们需要考核,否则落一个任人唯亲或者滥用职权的话柄来可就不好了。
楚蔓的同窗们参与过会试,不是举人就是秀才,这几位人才安排在县衙做六房书吏,不算正经官职没有品级,不耽误他们日后的科举之路。
傅家的人会武,衙役这一块可以让他们来当,少年人自有一番热血,只要不仗势欺人,不沾染京都权贵子弟那般恶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