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也是不敢相信。
一个月后,莫如渊被打死在铁架上。每日过去行刑的人在打了他一顿后才发现人已经死了,匆匆忙忙去报告。死前的最后一眼,他向着窗缝处那一丝细细的天,想着芳草花丛里他的姑娘。
湛蓝的晴空底下,他的小青梅娇娇一笑,真美。
狼烟四起,天下不安,士族子弟也纷纷带着家口转徙流亡,更别论平头百姓。
太平年月里,只要官府不过分苛刻,日子总还能过下去。务农的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洒汗流泪赚来买饭钱,凑合着还能活过。现在却不一样了,战事一起,各地征兵的征兵,收税的收税,要粮食的要粮食,物价疯长,本就不宽裕的小老百姓手头更紧巴了,常有人吃不饱饭,跑去地里挖野菜。野菜渐也挖没了,又开始刨树皮。
吃不饱穿不暖,亲人离散,成了随处可见的景象。
黛霜随着队伍一路回京,途中也多次看到民生惨景,不由心中默念祷告,又与玉知微修书过去,和他聊自己一路所见,奉劝他就算攻城略池,也要善待城中百姓,勿要纵着士兵们抢虐财物。
“路过的贵人,行行好吧!这日子没法过活了啊!”
马车外传来许多人哀求的声音。落星被玉知微派来跟随保护她,生怕流民一拥而上伤到了她,遂下令把人赶走,又让车夫加快行进。
“不要赶我们走啊!车里的贵人!你就行行好吧……”
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听不见了。
落星冲车里道:“娘娘受惊,人已经被赶走了。”
“嗯。回头叫人拿些吃的分给他们吧。放下食物就走,勿要多做停留。”黛霜知道不可直接停车给东西,否则流民一拥而上,场面很难收拾,只能换种方式。
“娘娘,我们的干粮也不多了。”落星说道。
“那就也留些银钱吧。”一只纤手从帘内伸出,她递过来一个玉镯子,“不够的话,去把我的首饰当了。”
落星接过,叹道:“这是您让属下当掉的第四枚首饰了。”
“无妨的。”车里的声音静悠悠传出,“没有什么比人命重要。这场战事多少因我而起,能补偿点算一点吧。”
落星本还想安慰说反正皇上转头又要送您许多的,转念一想玉家的商行也因战事受了冲击,便不说了。
晋军士气正盛,一直打到大渝都城萌城之下。玉知微一身银色战甲,长矛枪直指城头。
“慕容沛,出来受死!”
最近数月连吃败仗,大渝兵有些撑不住了,慕容沛退回了都城,本欲整顿整顿袭击禁军后方,却没想到玉知微的兵更快一层,先于他兵临城下了。都城再往里四百里,就是王帐所在了。
“大王,这可怎么办?!”城楼上乱作一团。
慕容沛还没有发话,忽然听见外面“嗖”地一声响,是一支金色的箭矢破空而过,一箭击穿了城头的王旗。
大红的旗帜应声而倒,重重从楼头跌下,摔在地上,旗柄折成两截。
玉知微意满回弓,一脸的高傲,晋兵四面呼喝皇上英武,杀声震天,叫慕容沛速速现身。
夕阳西下,晚霞的光映照在成片的铠甲上,刺痛了慕容沛的眼睛。
他没想到玉知微这么厉害,大半年的时间竟真的打到了都城下。时至今日,他都还没真正把尹黛霜抢过来过,反而遭了这么大的殃。
和玉知微交手数次,他用兵之神速、反应之机敏、应变之灵活叫他啧啧称叹,但大渝好歹也是马背上的民族,是天神护佑的所在,怎会这样快被他俘虏?慕容沛心气一沉,对贺兰托道:“去把神机将军找来,本王命他先出城迎战!”
贺兰托领命正要前去,忽然冲进来一个小兵报道:“不好了大王,咱们的马……”
慕容沛一惊,“马怎么了?!”
“咱们的马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刚才……全都口吐白沫,一大半都死了……”
“……”
一片安静。
大渝人最擅骑射,打仗是离不开马的。如今马死了怎么办?!
“是谁干的,是谁!?他们怎么能毒死咱们的马,莫不是咱们自己人这里出了奸细?!”慕容沛一脸愠怒地走下来,眼睛瞪得有铜铃般大,“是你?!”
他走到一个将领面前就问。
“还是你?!”
被呵斥到的将领都被他吓得一跳,纷纷摇头否认。
“大王。”老祭祀开口了,“马都没了,还怎么和敌军打仗?不如让我试试巫术。”
“哦?”
“眼下局势对咱们极为不利,贸然出城绝不可以。要是硬打,怕是都城要沦陷。但我的巫术或许能奏效,大王不妨先让我一试。”
“好,好!”慕容沛此刻也别无他法,“那就劳烦你了!若巫术真能打退晋军,本王定要重赏于你!”
楼下的禁军越骂越难听了。为了叫慕容沛开城作战,什么话都说的出来。而玉知微正是这一切的总指挥。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扬着下巴,手中挽着金色流星弓,意气风发。
楼头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赤足批发的人,手里拿着不知什么东西,在正中坐下,旁边还站了两个人。
玉知微凤眸微睐,过了一会儿忽道:“不好!”
他正要下令撤兵,巫术却已经奏效。老祭祀在城楼上念念有诀,下边的几十万晋军忽都跟中了邪似的,手中兵器掉在了地上。
他看着周围的兵瘫软了,自己也跟着头晕起来,弓也掉在了地上,接着是头痛欲裂的感觉潮水般袭来。
老巫师好像一直看着他。虽然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具体的神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在笑,那是巫术得逞后轻蔑的笑。
玉知微平生,最讨厌有人蔑视自己。
这个世界上,从来只有他蔑视别人。谁敢蔑视他,那就是找死。
他冷笑一声,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弯下腰,不动声色地拾起了那把弓。
一瞬间他挽起弓,眼睛眯起,金色的箭矢对准了那老祭祀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