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役没有成功,士兵们拼上性命也没有抢夺回那座城池。事实证明了,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赢。
战火歇了下来,本该安静的夜晚,医院里却时不时传来轻微的□□声。战场上的事完成了,我们医院的事还在继续,还有伤员没有得到治疗,还有死者没有被安抚埋葬。
其他人在医院里面继续忙,我则跟着爱丽丝他们来到医院后面,帮忙一起安葬逝者。
「那个,赫尔卡莉,对不起啊……」
爱丽丝语气充满歉意,想说点什么,却又怕说不对。
「我,我不知道你的熟人在那边,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就不让你去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爱丽丝,我要谢谢你。克尔克慎先生他,看上去真的很幸福。也许他仅剩的遗憾,就只有他的夫人了吧。」
「这么说的话,等到战争结束之后,你可要去拜访夫人啊。去告诉她,这位先生并不痛苦,也将不再痛苦了,他很爱她,他很幸福。」
我看向她,不知为何,忽然鼻头一酸。
还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场战役一宣告暂停,雷因布洛斯就立刻将来到这里的菲西斯上将甩给洛芙薇尔和埃瑞里应付,随后自己带着几名士兵马不停蹄地赶回王都。我不知道他能否成功,如果可以成功的话,我们便都可以回家了。
爱丽丝提出要帮我寻找克尔克慎的遗体,但我婉拒了她。我不想去寻找,克尔克慎先生不是特殊的,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就这样让他躺在不知那一片土地下,或许会更好。
虽然失去的人非常多,但安葬遗体并不只是挖一个大坑,把逝者的遗体丢进去那么简单。我们需要将他们安置在地下,以一种虔诚的态度。修女在一旁唱着歌,希望他们死后能够幸福。
月亮升到头顶的时候,爱丽丝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好了,结束了!赫尔卡莉,大家,辛苦啦,回去休息吧。」
「啊……嗯。」
我应答着,怅然若失地看着那片平整的土地。
好奇怪,明明一个人活这一生是那么漫长,但是死去只需要一瞬,被埋葬也不需要太长时间。人的一生那么长,最后还是会死去……那么,我们的存在,究竟是不是有价值的呢?
我还不想睡,也不想回去,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于是我道别大家,来到了那天和克尔克慎聊天的树林里。
月色很美,透明如洗,但照进树林内,徒增寂寥。远方的景色在夜晚的空气里变得清晰无比,是春日夜晚的氛围。
我在树林内走着,抬起手,轻轻触碰头顶的树叶,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来小时候唱过的歌。
永别了,遥远的故乡
即使依旧能思念你
却忍不住地茫然彷徨
铃声想起,我隔着铁栅栏眺望
心驰神往。
永别了,缥缈的故乡
我找不到归家的路
期盼你为我指引前方
窥探小窗,太阳光芒万丈
飞鸟迷茫。
永别了,彼方的故乡
最后一次为你唱赞美诗
然后去进行没有尽头的远航
一步一歌,是我归家的期望
回首过往。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致天空」,是儿时孤儿院的大姐姐交给我的,那时的我很喜欢这首歌,它就像诗一样美。
「所以,『天空』是指故乡吗?」
我歪着头问道。
那位姐姐也答不上来。
唱着唱着,我的声音渐渐小了,抬起的手收紧,捏住了一片叶子,将它摘下来。我尝试像克尔克慎一样吹奏它,却没能成功。
「克尔克慎先生……」
我失落地放下那片树叶,然后靠着一棵树坐在地上,把自己团到一起。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安抚自己的情绪了。
如果,存在能够治愈伤痛的魔法就好了。
虽然我跟着坎索尔老师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魔法,但每次我问他「有没有能治愈伤痛的魔法」时,他都告诉我没有。为什么没有呢,明明这种魔法那么实用,实用到可以让大家能平安从战场上回家。
好压抑,喘不过气来,好想逃离这里,逃到一个所有人都能幸福的地方,那里的魔法可以治愈伤痛,可以实现大家的愿望。
但不存在那样的地方,就算有,我也去不到。好想发泄,好想大喊出来,一想到那些残疾的、死去的士兵和他们的家人,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哭。战争打响了一年,我来到这里也有几个月了,这期间我一直都在努力面对一切,但是现在,我只想逃避。
「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又一次想起小时候,坎索尔老师牵着我的手从孤儿院里走出来的场景。
「老师,为什么要学习魔法?」
「因为这样,赫尔卡莉就可以保护大家了。」
但是现在的我,没有办法保护任何人,我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怎么睡在这里?」
听见有人叫我,我抬起头来,看见那个星星眼少年蹲在我跟前,看上去十分担心的样子。
「没事吧?睡在这里可不行,会着凉的。」
我的眼睛哭得酸涩,这个时候应该会很难看吧,但我只是摇了摇头,告诉他我没事。
少年笑了笑,把我扶起来。
「谢谢你,伊德莱尔小姐,尽管如此难过,可你还是愿意来赴约。」
「啊,这件事……」
我感觉脸变得烫起来,忙了一下午,我甚至忘记了我有答应少年晚上去大熊河找他。出于违约的羞愧,我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
「真对不起,我这一下午实在是太忙了,所以,真的不是我故意放你鸽子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找借口替自己开脱,还是在真的拜托对方原谅我。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少年居然轻笑了两声。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