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铃可以理解裴遂安的请求。
他无非是要死个明白,就像当初元铃得知他还活着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向他讨个原因。
也不为别的,只想要弄清楚当初深爱的人为何会选择伤害。
若是裴遂安本人在此,她定然会嘲讽他一番,将自己的憋闷也反噬给他,但眼前这位是“我的道侣中了情蛊,我却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以及“或许你会后悔,所以我并未轻薄你”的裴遂安。
元铃就坦白说道:“你说你死了。”
裴遂安的眼中出现了迷茫。
“云生门的人得你授意,对外传消息说你死了,”元铃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笑了:“你骗了我二十年啊。”
裴遂安眼中的迷茫渐渐消失,眉头微蹙,看向元铃,他垂下了眼:“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就他假死一事,元铃已经从裴遂安这里得到了两次对不起,但是没有一个裴遂安能告诉她为什么。
其实她也想知道原因。
元铃就问他:“你不是算无遗策么,不如来猜猜你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骗了我二十年,并且被我发现了之后,也不告诉我为何要欺骗我。”
裴遂安哪里能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脑中都是元铃得知他死讯时会是多么无助。
他只能再说一声:“对不起。”
“不必了,”元铃摇头,“你已经向我道歉过了。”
元铃没想到说起这揽子让她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的破事儿,心情居然还算轻松。
“你呢?”元铃反问他,“你方才说我醒之前你对我说了什么……?”
他对她说了……
裴遂安想到元铃执拗地拉着他的手。
“今后你必须习惯与我牵手。”
“拥抱也要习惯!”
“我才不管你对我的回答是什么,你又打不过我,我就算是强上你又怎样。”
“反正你已经是我的道侣了。”
元铃笑靥如花,随意捡了个石头,三两下舞出剑花,雕刻出个玉佩的样子,还非说这是定情信物。
“诶哟,你的脸好红啊裴遂安,你是不是在害羞?”
“总不能是嫌弃我的玉佩不好看吧,那你等我,我去那边采花装点一下。”
“裴遂安你别偷看哦!”
其实不是裴遂安对她说了什么,而是她对裴遂安说了什么。
他明明下定决心要回应,但是却没来得及。
他等不及过去找她,但看到的是会把他的拥抱推开的元铃。
裴遂安嘴角扯起一个笑,既然今后他会骗她辜负她,如今何必还与她沉沦在情爱之中。
裴遂安就平静地回答元铃:“没说什么。”
元铃也没有再问,她休息了一夜很精神,与旁边奔波一夜脸色苍白的裴遂安显然不同。
鉴于此人尚未做后来那些混账事,又没趁她之危轻薄她,元铃看这位裴遂安顺眼了不少:“你休息一下吧,我到四周看看。”
元铃想了想说:“此处毕竟是幻境,我师姐的事还是先放一放,若是来得及……罢了,眼下破境是要紧,稍后一同去找喜频吧。”
裴遂安简短“嗯”了声算是回应。
“对了,”元铃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他,若有所思,“我们进入幻境之前,你对我说喜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族群,是像竹节,肉身会消亡,但记忆代代相传。”
元铃:“喜频公主不想再继续下去,所以请你帮忙破局,你说你想了几个办法,喜频公主对其中一个比较满意。”
元铃带着希冀:“倒不如你现在也想想吧,左右你们相差不过几十年,同一个人脑子又没变,或许你想到了我们就能破局了,也不必等那个‘裴遂安’从幻境苏醒。”
裴遂安点了点头,看着元铃步履轻松的走出了山洞。
他默默收起元铃所躺的狐裘,独自在山洞枯坐,外面生机盎然,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油尽灯枯。
昨夜还是迤逦缠绵,今天如被当头棒喝。
如果他注定会伤害元铃,那么和她再走下去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明明元铃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裴遂安心想,如果这是一场幻境,现实的自己究竟怎么走到这个地步。
……
午正时,两人走出这片森林,周围是一片熟悉的平原,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元铃召出了她的‘匠气’,她抬头看见一尘子的剑就在日头旁边,清晰可见。
元铃让虚弱的裴遂安坐在了巨大化的‘匠气’剑上,顺带又和他确认一遍:“你能看见天上的‘星辰’剑吗?”
裴遂安抬起头,看见烈日当空,便摇头:“不曾看见有剑。”
元铃惋惜,排他肩膀:“好吧,那看来是不能指望那个裴遂安了,靠你了好兄弟,快些想办法替喜频破局。”
元铃已经习惯了,这位最多是长着初恋的脸的陌生人,她委实不必与他计较那些桃花烂账。
裴遂安抬头看见她眉心的小痣,又看了看她方才拍过的肩膀,他沉默地坐在了元铃的剑上,在元铃准备出发的时候,他开口问道:“你为何认为替喜频破局便可出幻境?”
元铃想当然道:“那天我们碰见的老婆婆就是喜频,她既然把我和裴遂安拉在了这幻境里,又提到什么因果啦、破局啦,想必是要和裴遂安,也就是和你确认那个办法吧。”
裴遂安不这样认为。
尽管他不认为这里是幻境,在他看来这就是他的现实世界,但是他相信元铃,如果元铃要打破他的现实世界,他也会替元铃想办法。
裴遂安道:“破境有三,其一以杀止杀,其二勘破因果,其三攻其薄弱。”
元铃低头看他:“什么意思?”
裴遂安抬头就能看见元铃飘扬的发丝和认真而好奇的眼神。
他却并不与她对视:“这是云生门幻境课上的法决,云生门的大能将破除幻境之法分成了三类,第一类便是你常用的,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