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阁下台,现在却在戚长羽言两语下笑脸相迎,一派其乐融融。 归根结底,是戚长羽当真长袖善舞到无人奈何他地步,是因为高居于知妄宫曲仙君置一词。 曲仙君容忍了戚长羽、放任了他,于是论山海域修士们有多少复杂心思,也只敢隔岸观火。 一个铸成大祸、品行端修士,凭什么还稳坐沧海阁阁主之位? 戚长羽凭什么一点惩罚也没有,就这么轻易地补上镇石,一笔带过,继续坐在阁主之位上为所欲为? 胡天蓼面色铁青:仙君未免也太纵容戚长羽了! 他用极为挑剔目光审视着戚长羽,几乎是带着委屈:戚长羽固然是有几分姿色,仙君若是因此纵着这人,那完全是亏大了啊! 以仙君地位,多少个戚长羽相貌相似少年,山海域就给她找出多少个,实在行,自愿用丹药符箓把自己变成戚长羽那个样子修士也多是,干嘛非保护戚长羽呢? 胡天蓼一边着,一边缓缓地摇着头,痛心疾首。 抬起头时,戚长羽已经身姿笔挺地走上高台,在周天宝鉴映照下,精神焕发地致辞了。 戚长羽是有理容光焕发,在镇冥关崩裂、众议纷纷当下,他光没有身败名裂,还保住了阁主位置,风风光光地站在这里。 “阆风之会秉承仙君之命,擢选五域后进英才,迄今已有九百余年。”他声音在符箓作用下传荡整个阆风苑,无数修士通过周天宝鉴看见他意气风发韶秀面容,万众瞩目,再无旁人。 他心中绪激荡:无论世人如何侧目非议,他终究还是稳稳地守住了这个位置,睥睨四方,舍他其谁? “隆——” 远天传来一阵迢遥浩荡轰鸣。 厚密云层震颤着,在轰鸣中如浪潮一般剧烈涌动起来,一浪翻卷着一浪排开,露出纯澈青蓝碧空。 云飞千里,青空如洗,一点明净清光从极远处映照长空,宛然如月光。 阆风苑内隐约嘈杂声很快消隐下去了,只剩下肃然宁寂,必谁喝止命令,最聒噪人也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巴地仰首张望着清光方向。 十几息后,目力尽头忽染上一片阴翳,转瞬将长天化为暝夜。 阆风苑里一片被压低喧嚣惊呼。 长天尽头,隐约浮现出一只长逾百丈鲸鲵,遮天蔽日,覆雨翻云,在碧蓝如洗青空中遨游,让人恍惚分出头顶究竟是否还是穹顶,又或者沧海倒悬,飞在了青天上。 在鲸鲵身后,华盖宝车光华万丈,如曜日当空,划过长天,映照万里。 “曲仙君——” “是曲仙君!” 阆风苑里爆发出一阵狂浪般欢呼,从高台上看下去,人人翘首以盼,数清专注或奇脸,无数道目光如有实质,凝成一种无声期盼,从平地映射长空。 必吹擂,必强调,甚至必出现在人前,那种如影随形千年变名为“人望”东西,于无声处鸣惊雷,当日月从云中显耀,光辉自然映照人间。 戚长羽站在高台上,再无人将半点目光分予他,虽则谁也会关注,他却无端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似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舍弃了一切尊严,宁愿像狗一样在她面前乞食,所得到万众瞩目、无限风光,就像是天边云霞,她一来,全都消散。 借来风光,当然是还。 曲砚浓坐在高台宝车上端。 她已有很多年曾摆出这副排场。 车辇是华光玄金星纹铁,华盖是机心水光落地绸,月华取为珠、璧云串作帘,青霄为道,鲸鲵为驾,破云登临。 “这才叫真仙君气派嘛。”卫芳衡坐在车辇头,代为驾驭,对这副派头非常满意,“咱们都多年没有这么见人了。” 确实多年。 “说起来,这架宝车是你从哪弄来?”卫芳衡,“这么大排场、这么精细做工,把这车做出来人也挺了起。” 曲砚浓记得了。 她只记得她很久以前,似乎也是个喜欢排场奢靡人。 她坐在那里,凝神了一会儿。 “是檀枢做。”她说。 檀枢?这是谁? 卫芳衡疑惑。 曲砚浓没解释。 耳畔有檀枢那讨人厌腔调,笑眯眯地对她说:“潋潋,师尊这架车辇是是很气派??等我死了,它就归你了。” 曲砚浓喜欢。 她喜欢一切穷奢极欲,喜欢一切排场派头,她什么都朴素,檀枢迥然相异。 檀枢车辇,她一次都没有坐过。 “他把这辆车送给你,是讨你?”卫芳衡奇地。 曲砚浓终于回答:“他希望我成为一个他一样人。” 卫芳衡惊讶。 曲砚浓默默地:那时他休成功。 是现在呢? 一千年以后呢? 她坐在极尽奢靡华盖宝车上,破青霄、逐浮云,在数胜数翘首以盼里,高高在上,以举世无双气派,登临人世。 宝车转瞬划破长空,飞到阆风苑外,在碧霄留下一道未消散明净清光。 付与孤光千里,遣微云点缀,为我洗长空! 她缓缓起身,一步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