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理解中的“人少”可能是“方圆五百米都没有人”的意思,他径直绕了个大圈跑上海滨公路,在一处观景台停了下来,像是生怕不发生点毁尸灭迹的事件。
——也挺好。我破罐子破摔地想。够安静了。
车子内部也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我将座椅向后调了调腾出侧身的空间,转向KARR,尽可能语气平和地开口:“我问你一遍,我们今晚是来做什么的?”
“获得瑞德或珍妮特.莱文的指纹。”KARR只是微微把头侧过来,不以为然地说。“完成迈克尔没法来执行的任务,获得基金会的认可——这么公式化的理由,你认真全信了?”
“当然不,我知道其中一定包括谎言。但我选择接受你的合作,我以为至少可以合作到底的!”
“合作不就是这样的吗?相互利用、有所转念就随时终止。”
KARR理所当然的神色令我更加火大,虽然这说的也没错,但是——“这种东西谁教你的啊!”
“没人教我,这是总结归纳的结论。”KARR一扬眉毛,不知在自豪什么。“诱导、欺骗、随机应变,我是会自主学习的。”
“这都什么玩意!这就是你惹出迄今所有幺蛾子的原因?明明你也是奈特工业的产品,为什么KITT能明辨是非顾全大局,你就做不到?!”
在我抑制不住戾气的发泄下,KARR也不再那么游刃有余,语调一点点沾染上了同样的怒火:“你们的大局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知道如何为自己谋利,这就是我比他拥有更优越的行为模式的所在,那家伙只是个低等的仿制品,我才是奈特工业未来概念车最初的原型。”
“是吗?可以人类的标准来看,KITT才是更优秀的那个呢。”我实在受不了他每次提到KITT时那轻蔑的态度。“欺诈与反叛?你根本就掌握不来!如果我们不找到加斯射线武器的来源,就解不开你变成这副模样的原理,你真的能安心吗?威尔顿.奈特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态让你去学这些的?他究竟都给了你什么啊——”
“威尔顿什么都没能教我,满意了吗?”
KARR猛地打断我,右拳“砰”地砸在了中控台上,亚当抑制不住地“aw”了一声,KARR没好气地将怒火转嫁到他身上:“你又没有触觉,别演了!”
“我只是……”亚当无措地支吾。“你们冷静点……”
我被KARR突如其来的暴力行为震住了,一时半会儿组织不起语言。他缓缓吐息,声音平静下来的速度快得让我感到可怕:“阿比琳?我们下车走走吧。”
“在这黑灯瞎火的荒郊野外?恕我拒绝。”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奈何不了你。”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你不是说要和我算算账吗?我想单独谈谈。”
说真的,一个还没擦掉脸上血迹的人对我说这种话,我发自内心地拒绝。但就像之前找我合作时他所说的,单独对我不利对他没什么好处。与其说他奈何不了我,不如说他奈何不了亚当。只要亚当在这里,随时可以保护我和通知基金会,KARR应该就不会做什么。
“……好啊,那就谈。”
我努力使自己声音中气十足,不顾亚当慌乱的劝阻,下了车,用力关上车门。观景台周围只有一圈充数似的栅栏,KARR跨过去,走下斜坡到达海滩,立定在一块埋在沙中的礁石上。我下了坡才想起自己该在车上换上运动鞋的,黛西的高跟皮鞋深深地陷入沙地,我只好和KARR站到一块儿。
“就刚刚那你差点搞砸的任务,你想说点什么?”
“如果你说话语气不这么冲,说不定能更讨人喜欢一点。”KARR低头看着沙滩,自言自语般说。“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会把弗兰克怎么样,我没想要他的命。”
“你可是一直都想要KITT和迈克尔的命。”我指出自己担忧的有力证据。
“弗兰克对我来说是不同的。”KARR直接在礁石边缘坐了下来,我为了不把黛西的裙子弄脏,只能蹲着听他讲。
“如果将思想存在视作拥有生命,那么我的人生到现在为止只有三年半。大概在去年的这个季节,弗兰克捡到了我的主机,后来他在拆解检查时发现我的智能并为我安装了能与他进行通讯的发声系统。你也知道,我与他合作,是为了利用他的士兵素养与合法枪械向KITT和迈克尔复仇。”
“所以……在我驾驶着带有KITT的车经过加油站时,是你唆使弗兰克袭击我们的?”明明是春天发生的事了,但当我回忆起来,那时的惊惧依然可以让如今的我感同身受。
“没错。我无法发声的那段时间一直在探测与观察他。我发现他出身优渥,却在外到处打零工,想要逃避来自家庭的高强度要求。于是后来我用这一点诱惑他——只要你为我搞到一副车身,我就能通过我积累的知识指导你重建奈特工业的前沿科技,你拥有我,就是所向披靡的,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
“交换的代价,就是让他狙击迈克尔和KITT?”
“可惜失败了。”KARR眼帘微垂,不知是不是在惋惜。“本来他计划开着我远走高飞,但认识了那个叫凯尔文的朋友后,他就不愿脱离原先的生活了。我们正因此僵持时,加斯找到了我们。我不知道他给弗兰克灌了什么迷魂汤,总之,弗兰克选择了留在他手下。加斯拿我实验射线武器时,弗兰克并不在半挂车上。我一直想要找到他询问,他的主观意愿到底是否赞同加斯的做法?如果他肯定了,我才能把他放入我的复仇目标。”
“既然如此,为什么对KITT这么不宽容?你们本是同胞兄弟,或许本来可以成为同事……”
“你知道在被弗兰克重新启动之前,我看到过几天太阳吗?”KARR反问。
这问题不抽象但带着股意识流,我答不上来,KARR好像也没指望我真的回答,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就继续说下去。
“——在那之前的两年半里,我自由活动的天数只手可数。我在奈特工业的仓库里关了一百八十五天,在悬崖下的沙滩里困了七百二十一天,让我重回阳光之下、连续几个月与我平等地沟通的人,只有弗兰克。这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