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八月的天,烈日当空,蝉鸣在背后住处冲天了叫,面前的菜市场在下午两三点就没了出来买菜的顾客。
陈瑜从楼上下来给亲妈送切好的西瓜,隔壁的小卖部大姐说闲话:“送吃的倒积极,等会有人要送水送大米,不知道儿子主不主动送送……”
他妈在里面听见,唉一声,出来了。
虎着脸。不准她说。
王行梅今年刚满四十,面容跟四五十差不多,生活劳累艰辛。
她跟陈瑜那个陈世美老子离婚后一直自己过日子,花了十年开了一个米粉店终于回本了,她那陈世美出事了,冷不防把孩子丢给她带,他蹲监狱去了。
王行梅不得不承认在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是傻的。
王行梅虽心里有点不情愿,但也没跟周围人发过牢骚,这一圈却是些大姨大妈开米粉冻货小卖部,没事干就喜欢打听别人闲事,嘴瞎几把碎。一个个仇她儿子仇什么似的,嘴里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热闹哄哄说她儿子白眼狼。
长这么大了也没说偷偷过来看看他妈,一朝家道中落抛弃他老子来投奔。
肯定随他老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瑜垂眸把西瓜送进去,王行梅正要跟他说你别听她们瞎说。陈瑜问:“有哪些需要送上门的?”
王行梅一愣。
“我作业写完了,也没事干。”陈瑜解释。
王行梅给电动车上放上两袋大米,就已经热出一后背汗。她不好意思跟儿子说:“就这两袋,地址我发你手机上,辛苦儿子了。”
陈瑜摇头。
她的儿子来这里半个月了,长的像前夫,很好看。
个子有一八五,穿白色短袖,在阳光直刺下发光,明晃晃。
干净又懂事,来这后给她干过好多活。
此时眼睛温柔下垂,理着大米。
王行梅是真不好意思。
但索性后悔不了,她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回了店。
陈瑜漫不经心坐上车座——烫的一下站起来。
“……”
他皱眉低头看看电动车周围,还是忍耐的坐了上去,路过旁边的小卖部,大姐在门口嗑着瓜子。
大白天没开灯,但这边靠南背光,店内商品昏黑。大姐穿个长裙像个反派的居高临下俯视他,神情怪里怪气意味不明。
陈瑜撇头,朝她平静说:“我送大米绝对不是因为你这句话。”
说不是因为你这句话就不是因为你这句话。
少爷即使家道中落也泡了十几年池酒林胾,一说话那表情和气质就和菜市场后街这苍蝇嗡嗡的地不一样。
她本来该反驳一句:那你还特地跟我说啥?
压根说不出来。
大姐瓜子磕不住了,想说你一小孩反了天你!
他骑车走了。
陈瑜连着送了两天。
估摸还要送到开学。
有天下午刚送完一个小区,走在小区后面连人渣都没有的马路上,手机铃声在他口袋里响了第三回他才听见。
他大伯找不到人发泄又找他唠叨,问他在干什么,厂里资金都快周转不开了,员工好说话是好说话,就是日子过得燥。
陈瑜不耐烦听着。
他大伯问他有什么想法。
陈瑜嗓子被晒的火烧火燎的疼,缓了缓,才开口:“当初我爸填产权负责人你们一个个都填你们的,说我大学没练没见识,我没什么想法。”
隔三差五就给他打电话是不是有病?
“那你就想撒手不管了,那这厂你还要么?”他伯半真半假开玩笑。
“你哥的。过两年我就大学了。”陈瑜用老实语气回。
他伯:“……”
尾子不收,好处要捞。是陈瑜对那两厂的态度。
而且陈瑜也在那两厂待过,不想着做大做强就那几个大客户还能保两年,他爸过两三年也就能出来了,真倒闭亏本不至于,他这嘴巴子利索的伯也不是死的。他三天两头朝自己发牢骚,陈瑜懒得琢磨。
陈瑜问:“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在那干什么?声音沙沙的?”
“打工。四十度,还在外面。”
话音刚落。
他把电话挂了。
陈瑜:“……”
陈瑜暴躁地想把手机砸了。
慢吞吞过着林荫道,看到篮球场,下午四五点,里面五六个少年在打篮球。
篮球从场里飞到场外。
砸到了陈瑜的胳膊上。
篮球咚咚咚的滚到地上,在马路中央停下。
陈瑜被他们的篮球也砸停了的按住车把,眯着眼,脸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但他戴着头盔也看不到脸。
里面一个个子跟陈瑜差不多高的傻大个大汗淋漓,手翻着无袖短袖,热的露出肚皮的出来。看他一愣,说:“不好意思啊叔叔,你受伤了吗?”
“卧槽去捡球啊!”场里同伴说。
“……”
陈瑜没说话,他在马路边,看看来回车流量,就准备过去捡球,但完了,这条路不是商业繁华街,车流量很少,卡车却多。
这天又太热,大家都是懵的,就感觉因为这个骑手小哥浑身爆发出的冲天怨气让结局不大美好,一辆大卡车在他背后说来就来。
江淘:“……”
江淘肯定安全第一啊,他小时候刚听懂大人说话就被爸爸妈妈姐姐教育过马路看到车等会走。
卧槽这还是辆大卡车,司机一个懵神看不见底下,他会被碾死的吧?
其他人冲出来了,搡他推他叫他捡他就是没捡。
江淘也没指望大卡车停下,挽救一个少年小小的玩具,它无情的一下风卷残云的碾过去了。
!!
他们的篮球变成扁球了。
陈瑜心里有些舒坦了的扭动车把就要走。
刚发动没两秒,江淘和一窝兄弟撞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