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掠过那只持剑的手。
细长的手指扣住剑柄，青色的血管在手腕跳动，指尖泛白，虽然握剑姿势在她看来漏洞百出，但在和天选之子的对峙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
弱小，却无畏。
有点意思。
林鸢坐起身，手搭着膝盖，饶有兴趣地打量——
这个角度只看得见一个背影。
一头异于常人的白金色长发零乱的披散着，尾部被削了大半，参差不齐，看起来有点滑稽，因为太过消瘦的缘故，后背的蝴蝶骨清晰可见。
“你难道连一点愧疚都没有吗？”陆玄蹙着眉，失望又愤怒，“池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故事，名叫池生的少年从鼻间溢出一声轻笑。
“我怎么不愧疚，我没把她打死就已经算不孝了。”
原本倚在秦丝瑶怀里的少女挣扎着要起身，没想到嘴一张“哇”的吐出一大口血，随即眼睛一翻，晕倒在秦丝瑶的怀里。
“帝姬！”陆玄忙跑过去查看，只见少女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用手一搭脉搏，体内灵气紊乱，经脉上全是细小的龟裂。
陆玄愕然，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
修真者从引气入体的那一刻开始，除非身死道消，灵气才会离体而去。
那少女身体内的灵气正在迅速消散，再这样下去，不过一刻，就算她用上神力也救不回来。
玩归玩，闹归闹，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给个丸子。”林鸢站起身摊开手，准备下去救人。
“没有。”剑灵回答道。
“人命关天，你别抠抠搜搜的，听话。”林鸢的全部家当都被剑灵管着，以前林鸢遇见这个小仙子嘴甜就送人家一件仙器，那个小妖精舞跳得好就赏一颗灵丹，大手大脚的没边了。
按照剑灵的话说：“就算是仙帝来了也经不住这种送法。”
以至于后来有一次有位仙君生辰，林鸢把储物袋都翻穿了就是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贺礼，把剑灵气得半死，从此夺了林鸢的储物袋，不准她再随意使用。
“真没有，那些低阶的灵丹我看没什么用就都送给那些平日里打扫竹林的小精怪，高阶的她吃了死得更快。”剑灵越说越小声。
“我说那些小精怪怎么见了你跟见了亲爹似的。”
林鸢跳下树，准备用自身的灵力吊着那少女的命。
“你太过分了，都是同学下这种毒手。”
“异族就是异族，一点人性也没有。”
“快通知老师来吧！”
一群人围着昏迷不醒的帝姬，七嘴八舌指责独自站在不远处的白发少年，一直低着头抽抽搭搭地秦丝瑶却突然猛地看向池生。
“怎么了瑶瑶？”陆玄自然注意到了秦丝瑶的变化。
秦丝瑶眼里闪着激动的光：“陆哥哥，我突然想到，传说鲛人一族的心头血，有白骨生肌，起死回生的作用。”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要是池生肯献出心头血，那帝姬不就有救了，更何况本来人是他打伤的，就该他负责。
“可是……”马莲刚想要说些什么，被同伴一把拽住胳膊。
她回过头，圆脸女生一脸不赞同地和她使眼色。
心头血无比珍贵，不仅蕴含修真者的修为和灵髓，在取血的过程中如果稍有不慎就会伤到灵根，极大可能从此修为再无寸进，更别说求什么长生大道的话。
池生把剑举向胸前，粗糙劣质地银色剑身映出他苍白消瘦的脸。
呵，起死回生。
他看着自己的嘴角升起讥诮的弧度，一道道充满暗示和不满的目光就像毒蛇嘶吐着冰冷的信子，一点一点地缠上他的脖颈，有个湿冷阴郁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这些人为了免受良心的拷问，都在等你自己动手。”
“谁让你是个父不详的小野种呢，活该被人轻贱。”
“剜掉他们的眼珠，吃掉他们的心脏，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逼你。”
乌金色的鳞片像涌出的泉水一样从心脏朝着胸膛蔓延，有什么东西狰狞着就要冲出他的胸口。
“啪嗒，啪嗒。”
身后由远处传来一阵脚步，一声一声，轻巧又散漫。
池生却突然清醒过来，他弓下身，快要长到四肢的鳞片哗啦啦如潮水般褪去。
林鸢夹着人字拖走到他身后，池生喘着粗气回过头，四目交汇时林鸢的眼噌地一下亮了。
好漂亮的小鲛人。
不同于一般鲛人的幽蓝，他从头发到睫毛都是白金色，因为还未成年的关系，耳朵外围那层扇形的鱼鳍还不能完全收回去，狭长的眼眸配上他精致的脸，虽还有些青涩，但已经可以预见今后会是怎样的瑰丽妖异，蛊惑人心。
池生也在看她，林氏集团的嫡出大小姐，高傲，草包，不可一世，出了名的苦恋陆玄。
突然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刚要开口嘲讽，就见她突然一转头，直径从他身旁走了过去，仿佛刚才的举动就像是单纯的看到了特别美的景色稍微驻足，然后毫不留恋的继续前往下一站。
他转过身，意味不明地盯着林鸢，看着她走到陆玄面前低语浅笑，看见她牵起帝姬的手释放灵力，明明刚才还脸色发灰的帝姬慢慢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血色。
这需要深厚的灵力和非常强大的控制力才能做到。
他看见周围的人露出了惊叹的神情，就连陆玄这个道貌岸然，实则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也难掩赞赏。
没有人再注意他。
*
林鸢这会有点不大好了。
一边要控制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出，把它压成比头发还要细的丝状游走于每条经脉，一边还要承受反噬带来的折磨。
肚子好痛，快要憋不住了！
她忍的嘴唇发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但在旁人看来就是灵力不支的表现。
马莲发现了林鸢的异样，别别扭扭地开口：“林鸢，你，你还撑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