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如勾,隐隐绰绰地挂在天上。
这场一直持续到深夜的闹剧在帝姬带着族人和几个拥护者愤然离去而落下帷幕。
林父掏出怀表看了眼,又啪地合上:“时候不早了,今天谢谢几位小友帮鸢鸢说话,改天来家里玩,叔叔好好招待你们。”
马莲一手搂过林鸢:“叔叔你太客气了,朋友嘛,应该的。”
林鸢脖子被死死勒住,默默接受了这份随时可能令人窒息的友情。
陆玄行了个晚辈礼:“林叔叔,我听说鲛族这次重新开海外交,长老院为了海税和那几条重要的海运线,特别下令给了鲛族一部分特权,如果您和鲛族交恶,恐怕……”
林父静静听完,并没有因为陆玄年轻而轻视他,反而和煦一笑:“谢谢你的提醒,小小年纪能说出这番话,年轻人,有点胆识。”
“不过我林家也不是任人揉捏地软柿子,你大可放心。”
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却彰显了林家的实力。
是了,他怎么糊涂了,林家可是在七大家族中排行第三,无论财力还是实力,都是常人不可想象的。
何况林鸢这支又是林家的嫡系。
陆玄点了点头,脸色微红地退到一旁。
林父笑眯眯地转身想叫闺女回家,就看见林鸢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一张榻椅前,正笑吟吟地和一个面容妖异的鲛族少年说着什么。
林父:“……”
闺女大了,要留不住了。
*
这边池生仰起头,面无表情地瞪林鸢:“知道她下毒你还喝,你没长脑子吗。”
林鸢一愣,这要怎么解释,说我仙人之躯百毒不侵?还是说我将计就计捉弄帝姬顺便唤醒你的同情心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可惜都不能说。
她只好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池生:“……”
林鸢见他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想了想,摸出那个镶满细钻背面还有个巨大的粉色蝴蝶结手机,毫不在意池生那一言难尽的眼神,问道:“你电话号码是多少。”
池生脸色微变,头一扭,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诛天大惊小怪:“都是同躺过一张榻的关系了,四舍五入过几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林鸢忍住暴打一把剑的冲动,直接了当问出口:“不给的原因是?”
池生绷紧下颌,雪白的脖颈精致又易碎,半晌,他垂下头:“我没有手机,买不起。”
他定定看着袖口上的暗纹出神,金线绣的,一定很贵吧。
可是就这样随手披在满身是血的他身上。
忽地,一只手从旁边无声地伸了过来,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个华丽到有些可笑的手机。
“别误会,不是可怜你,就是想平时约你出来玩儿又怕一时半会联系不上。”林鸢拉过池生的手,直接塞到他手里。
皮肤接触的刹那间,冰冷的触感让林鸢下意识地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写满抗拒的脸。
林鸢笑了:这可是你逼我的。
她弯下腰,靠近池生耳畔:“都同躺过一张塌了,你就别在别扭了。”
刚好走过来听到自家闺女‘惊人’发言的林父:“……”
感觉到背后有人,林鸢转过身,是她的豪爸爸,正一脸忧伤地捂着胸口。
林鸢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来接着说:“我先走了,那上面我存了电话,有事记得打给我。”
池生捏着手机,上面的碎钻硌红了他的掌心,他视线微微移动到林鸢的斜后方,再转回来:“……是你有事才对。”
林鸢正想说她能有什么事,就听见身后传来林父幽幽地声音:“鸢鸢,回家吧,爸爸等不及想和你来一场父女之间的谈心。”
……
在林父几乎是用眼神压着林鸢离开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相互道别,喧闹了一晚上的房间此刻渐渐空旷。
终于,只剩下池生一个人。
他静静斜靠在软垫上,莹蓝色的眼珠漫无目的地转动着,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停住视线。
一根细长的发丝挂在了他的腰上。
是林鸢的头发。
他懒懒地伸出手,勾起黑色的发丝绕在了苍白的指尖上,就这样看了一会儿,突然玩心大起,拿着这根头发,不停地绕紧又拉直。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一声细微清响,细长的发丝终究禁不住拉扯,断开了。
“啧。”
他无趣地垂下手,断发顺着指缝飘落到了地上,下一秒,一只脚踩在了上面。
“嗯…”少年仰起头伸了个懒腰,眼泛水光的看向天上的月,不远处有一片黑云翻滚着奔向它,在完全遮住的刹那,最后一缕月华纤毫毕现地照在他脸上。
没有面对众人的防备和阴鸷,也没有在林鸢面前那份独属少年的青涩尖锐,妖冶的双瞳盛满月光,一抹极淡地愉悦从他脸上浮起,却又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
翌日。
林鸢照旧一大早在花园里日常练剑,以往从不在这个时段打搅她的诛天却忍不住出声:“你发没发现,这里头有古怪。”
林鸢动作不停,但诛天知道她在听,又接着说:“那个小鲛人,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瘦得风大点我都怕他散架,怎么可能会在几年后有本事杀得了陆玄?!”
“还有那帮神官,说什么天机不可泄漏,你甚至连原身的记忆都没有,说好听点是让你来拯救世界,不知道的还以是在整你!”
诛天自从跟着林鸢飞升后,天帝特赐了副肉身给他,他也喜欢披着人样四处招摇,大家都知道他是林鸢的剑,有事都直接找他,或请他代为转达,他是林鸢在天界的代言人。
这次天道亲自下旨,他缠着林鸢选了好久的衣服,打扮地花枝招展一起去领旨,雄心壮志的想要再和林鸢干出一番大事业,一直催着她下界,这会缓过神了才发现事有蹊跷。
回想当时的情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