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候的瓦房高门大户,两个娃娃坐在正房的门槛上。
稍大一些的在给小的拍着脊背。孩子们有些疲累。
祝小金觉得那一下一下拍着的节奏就像隔壁龚婆婆家墙面的大钟,钟摆摇晃的节奏。看久了也会困。
祝小金总爱跑到隔壁龚婆婆家看那个钟摆摆动,能令人忘却恐惧。她一直对这个世界的许多事物感到莫名的恐惧,爹爹训斥哥哥们的时候,瞪着眼珠子、声音震天响;睡觉屋子里间窗帘会总是晃动着,里面一定睡着个魔怪;对面爷爷家的狗叫得也很吓人;山坡上的树木很高,风一吹很多奇怪的声响……
祝秀金给祝小金拍着背,祝小金忍不住困意倒头就睡了。
这一觉醒来,模糊地听见有人唤她:“小金,祝小金……”是个过分迤逦的男声,很温柔。
她起身循着声音走下地,对这样的呼唤忘却了恐惧。整个人轻巧如烟,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炕上还睡着姐姐祝秀金。她看了一眼,还有个人也一起睡着,是自己。
祝小金略微有些不解,可那个呼唤着自己的声音就在耳边不远处,太过专注,令人忘却其他,甚至恐惧。
她要找过去,有人在呼唤着她。
祝小金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姐姐身边的那个自己,转身辩着声音寻去。
刚过屋门,娘亲一脸疑惑也走了进来,但仿佛没有看见她。祝小金原本想喊一声“娘”的,可是呼唤她的声音萦绕,好似有着魔力,使她不能再耽搁。
到了三哥家门口,祝小金记起不久前看见三哥从屋顶上面掉了下来满地血迹的画面。
当时吓坏了的人,此刻却感受不到恐惧,如果走进去他还躺在地上的话。
门敞开着,那一声声呼唤就来自里面。祝小金便抬步跨进了大门。
院子里却再正常不过,地上也没有血迹。而三哥他人也在。
三哥祝存远正站在房顶上,手里握着一把锹。
屋面是斜的,檐边也就一人宽的地方能站人,祝存远与一只乌鸦对视的情景,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个冬季屋面的青苔干了,屋檐堆积的枯叶和泥土纠缠,风吹过的时候“哗啦啦”作响。
祝存远是个十分自律,又有些过度吹毛求疵的人。看不惯一只长久在院子里聒噪、不吉利的乌鸦,就想吆喝,谁知没用,便上了屋顶亲自要把这不详之物驱逐。
正好今天三娘过来要锹,没想到在这派上了用场,仿佛能拍死房顶上的乌鸦。
祝小金站在地面顺势看上去,乌鸦的毛色光滑漆黑,看得人眼睛一亮,觉得这只乌鸦甚是好看。
祝存远一锹下去,乌鸦挥动翅膀飞走。可祝存远却因为过于使劲没站稳,眼看就要跌落下来。
祝小金看着乌鸦远去,收回视线的时候,人就已经跌了下去。
正院突然起了风,刮的肆意又邪乎,祝存远原本朝着院中水井的方向跌去,可是风一吹好像偏了,直接落在了地上,骨头断裂的咔嚓声想起,鲜血四溅……
祝小金的身影也随着这阵风消失不见。
不知过去了多久,有听见有人唤:“小金,小金……”
这回是张喜鹊。祝小金努力睁开眼。
“小金啊,你醒醒,你怎么了,醒醒……”
这声音有些吵,祝小金应着:“娘,我醒着呢。”
可是接着她看见娘伸过来一只手放在她的鼻翼下,不知道要做什么。就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声音。
张喜鹊心神不宁感受到了温热的鼻息,才松了一口气。嘱咐家里的下人准备一些出远门的东西,当家的回来可能要出去一趟。
祝老三家是镇上算得上有些家底的,家里还有几个下人帮衬。
祝小金坐起来,身体轻飘飘的。和躺着的那个自己分离开。
坐起来清醒的祝小金看着这一切,心中升起一丝悲伤。
她看着娘就在眼前对她却漠不关心的样子,不知所措:“娘。”她喊。
没有得到回应。她又大声叫,依然没有得到回应。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祝小金起身扑过去,想要扑到母亲怀里:“娘,你怎么了?怎么不理我了?”
可是整个人空空穿过张喜鹊的身躯扑了个空。情况过分诡异,祝小金感觉不可思议,连续又伸出去手试着摸到人,然而还是徒劳。
这都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祝小金蓦地惊慌失措。嚎啕大哭。
“娘你怎么了?是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不抱我也不说话?我听话,以后都听话,你理理我呀,和我说说话……”
她的声音呜咽而啜泣,如果能听见肯定知道她伤心极了,可是这个屋里的人都没有反应。
祝小金慌乱:“我胆小,你们都不喜欢我,你们不想要我了……娘,我好害怕……”
然而此时张喜鹊就如入了定似的毫无任何反应,只满眼都是躺在炕上那个人。
那个祝小金依沉睡着,看上去没有丝毫生气。快日落时昏暗房间里一切都沉默着。
长久的沉默和根本听不到的哭泣声中,张喜鹊熬到了听到马车的声响。手里捻着的珠子也平缓了下来。
起身迎接了进门的祝祥茂,没有像平时那样替当家的更衣,而是看着躺着的人说:“这孩子不知道怎么……”
祝祥茂平时挺疼爱两个闺女,也来不及忙其他,走上去急切的唤了几声,手轻推了几番,感觉到事态的异样,立刻唤儿子:“存业,接你妹妹上一趟城,得赶快。”接着问张喜鹊:“这孩子是怎么了?”
张喜鹊把所发生的事叙述了一边,又道:“可能是受了惊吓……”又觉得事情还有蹊跷,却理不清所以,没有多说。
祝祥茂也心存疑虑,又感觉事态紧迫顾不得,刚回来没多久便又驾着马车离开。
“去你三哥家接人。”祝祥茂对马车内的二儿子说。
张喜鹊吧吩咐过的路上用的物品行囊递给祝祥茂,马车很快不见了身影。
张喜鹊站在路的尽头,感到眼睛酸涩。一个有着虔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