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可是他是田渊柏,是书中最后断绝她性命的一颗定时炸弹。若是她不将他安置在一个她随时都能看到的角落,万一哪日这玩意爆发了,被波及到且受伤最重的,也只会是她。
在现世活了二十来年,虽事事不顺,但也正因得益于此,该有的心眼与脑子,她还是有的。
面对未知的未来,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又长叹了口气,裴萱萱不自觉地摸上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蛋,同时心底在暗自许愿她的脸最好不要布上皱纹为好。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为了这张脸,她付出的可太多了。身为一个反派,她有时甚至还在想,要是当初自己乖乖跟着书里的写法走,就算最后的结局是被田渊柏降伏,但至少,她是前半生不必活得那么的憋屈。
至少,她是自由的。
然而至今为止,她甚至从未体会过这张脸给她带来的有效收益,甚至因为这张脸给她带来的“灾难”,导致有几次她都开始怀疑起自己了。
“般若。”
裴萱萱微微低下头,额侧的两处鬓发被清风吹得飘扬,适时挡住了她低落的表情。
“你说,美丽的脸真的能换来一切吗?”她的声音难得沉了下去,若非般若是站在她的身边,否则,一时之间还真有点难以分辨出来。
“在这种修仙的世间......”也许他是在衡量自己该不该说出这番话,毕竟,他不喜欢看到裴萱萱难过的表情。
“实力更为重要吧。”
他火红的眸子翳了翳,犹如一团烧得正烈的焰火,在光亮的天空衬托之下,仍不减分毫锐气。
“实力更重要吗?”
她当初穿来的时候,确实也是有这等想法。
想要守住这份珍贵的美貌的同时,她还想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想做这世间永不被他人的力量撼动的第一人。
可不知怎么了,她觉得自己有时竟会冒出安于现状的念头。说她是得过且过也好,怎样也罢,虽没有挖空心思去刻意维持那脆弱的皮相,但在遇到危机之时,她第一反应还是想要护住这张来之不易的脸,反倒是术法,却一直没有精进,原地踏步。
明明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她强留了下来,是不是就会遭到反噬?
裴萱萱抬头看了看渐渐落下的夕阳,竟生出一股自己也是人近黄昏的错觉。
“你的美与生俱来,还怕别人抢了去?”
难得看到平日大大咧咧的她莫名有了股哀愁,般若有些好奇地撇过头,本以为会看到被忧愁灌满的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不成想,现在忧思爬上那张美艳的脸,竟让她看起来更耐人寻味了。
“......”连忙将眼神中透出的惊艳之色收敛起来,般若紧张得心都在乱跳,原本锐利的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
不知怎的,此刻,他好想像从前那样,轻轻把头置于她的膝盖,与她静静坐在草原上,看着日出日落,而她会温柔地揉着他红色的头发,神情从不会如现在这般落寞。
“与生俱来?”裴萱萱冷哼一声,但不是在嘲讽般若,而是在嘲笑自己。
到底是不是与生俱来,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苦果,也只能自己含着泪生吞下去。
“师姐!”
一个清甜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般若本想再跟裴萱萱说些什么,可话刚到嘴边,便发现已经来不及说出口,随着那个声音的逼近,他只能无奈隐了身形。
“唤莲。”裴萱萱努力让自己笑出来,迎着唤莲的声音上前去,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脆弱的点。
“多亏师兄替我打了下手,否则今晚开饭的时间就要迟了。”
唤莲抱着一个装满了白米饭的木桶,抬起了一侧手臂去够额上浸出的汗,密密麻麻的汗粒瞬间打湿了她的袖口,洇出一块湿濡。
“辛苦你啦。”裴萱萱赶忙上前接过木桶,又替她轻轻锤了锤背,笑意却怎么都达不到眼底。
“难道师姐不应该也替我锤锤?”
不远处,田渊柏双手正端着一个大盘子,里面装着四碟菜,而原本挂着一脸调笑表情的他,却在看到裴萱萱阴沉的脸的那一刻,眸色也跟着暗了下来。
迅速将手里的菜盘放上石桌,回身的瞬间,他故意用肩膀顶了顶裴萱萱,许是想要问她发生了什么。她装作不懂,一脸无辜地望了他一眼,导致田渊柏也只好作罢。
熟练地将饭舀至面前的三个碗内,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她忙对着唤莲开口到,“小莲,麻烦你去帮我多拿几个碗,我匀点菜出来。”
“匀给谁啊?”唤莲好奇偏头看着她,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像极了一只小猫。
“养了两只小野狗,怕他们饿着了。”
裴萱萱的话音刚落,只见隐了身的乌泽在听到她的这句话后,泪眼汪汪地,站在远处不进也不退。
“啊?”唤莲惊讶地开口,又朝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裴萱萱提及的东西。
“不在这。”
对着唤莲吐了吐舌头,裴萱萱对着远处的乌泽笑了笑,忽地,自己的宽袖也在这时被一阵风吹得左右摆动,仔细一瞧,才发现透明的般若仍站在她的身侧,正满脸不爽地打着她的衣袖。
“在我心里。”
无视了田渊柏想要掀桌的动作,裴萱萱看了眼围绕在自己身侧的所有人——暖洋洋的金色落日,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到齐的重要伙伴。看到这个场景,她的忧思瞬间被抚平,甚至还露出了一个许久未露的大笑。
同时,她也在心底一遍遍说着重复的话:
“其实有时安于现状,倒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