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在意为何又偷看呢?冯春生百思不得其解,刚动了折回去的念头,大门嘭一声在她面前关闭了。
她撇嘴,不满地踢了一脚,悻悻离开。
“你救我时是不是已知道我是女儿身了?”冯春生见他不语,也不意外,点点头,道:“不日我即将与太子完婚,日后囿于高墙大院,与你不会再有交集。所以你的命也好,忠诚也罢,我要了没用。”
十三隐隐猜到一些,却没想过她的身份会这样尊贵。太子日后若登基,她岂不就是皇后?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她想庇佑一个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她凭什么要这样做呢?桑果跟着自己绝难躲过追杀,更不提现在她已在收拾嫁衣,准备嫁给那无赖。
冯春生见他一言不发地站着,肩头是落寞难解的清辉,绝望之色溢于言表,本欲直接就走的,却不知怎的,竟动了恻隐之心。那桑果也算救过自己,举手之劳罢了,于她而言委实不算事。
可她偏多此一举,想要看这个男人的本心和抉择。
“我可以帮你,但需要你将自己卖给我。你能做到吗?”
“怎么卖?
“我为太子妃,你为车夫。日后我若进宫,你须得陪着我一道去。”
十三闻言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跟着去是怎样的跟法,立刻涨红了脸,怒目而视。
冯春生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必现在回答我,我亦不强求。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几句话的功夫,白衣携青葵亦从门中出来了,三人一道往回走。长街趋于热闹的高峰,人声鼎沸,再发展下去就要颓靡衰败了。青葵忽地扯住她的袖子,指了指她的后背。冯春生反手摸到自己的肩胛,有些湿粘的感觉,月白色的袍子已隐隐渗出红意来。
许是方才与那剑客打斗时太过用力,使得伤口再度崩开了。她望着青葵担忧的神情笑起来,满不在乎道:“都没觉得痛呢,不必在意。”
说着继续往内城里走,风满枝头,簌簌不止地响着。今夜月色朦胧,大地都似披了薄纱般万物都不太真切。正走着,一架马车从后方驶来,悬挂的铜铃叮当作响,引得冯春生回头一望。
就是这么蓦然回首的惊鸿一瞥,正与马车中的金蟾世子对上了视线。本一副吊儿郎当百无聊赖的表情闲闲望着窗外,当即惊地站起身来。头顶撞在木架上,发出咚一声闷响,疼得他龇牙咧嘴不住倒吸凉气。饶是如此,仍探出半截身子冲她挥手。
“狐姬!”
奈何人流如炽,不断有人穿插而过,将他二人隔得越来越远。金蟾世子掀帘而出,抢了一旁侍卫的马匹挥着鞭子一边赶人一边靠近。
冯春生觉察到了他的意图,正百无聊赖闲得发慌,作弄之心大起,屈指一道劲气弹在他□□的骏马后蹄上,马儿吃痛尥蹶子,金蟾世子失手脱了缰绳就要跌下马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袭黑衣人不知从哪里飞来架住他的手臂将人轻轻扶稳站在地上。接着反手一把扯住缰绳,单足着地,凭着蛮力硬生生将那马儿勒住了。
冯春生抱臂饶有兴致地看着,正欲离开,那黑衣人蓦然回首瞥了她一眼。那是一种冷血的,毫无感情的眼神,像极了那日在九一观中与她一人一拳谁也不肯退缩的黑衣人。
是他?冯春生神情一冷,此人却是平霁王府的杀手?那日在九一观同他狭路相逢时,二人你一拳我一拳互不相让的黑衣人?真是有趣。冯春生眉尖微耸,看着他下一秒忽地松开缰绳欺身而来。
气势雷霆,是要人命的果决。
然而,没待冯春生做出回应,金蟾世子一边喊着你敢,一边飞快地跑来拦在她身前。黑衣人默默看着怒目而视暴跳如雷的金蟾世子,不肯退让。
“本世子命你退下,还不快滚?”
“你要抗命吗?”
两人僵持片刻,终是向后退开半步。冷冷瞥了眼冯春生,眼神阴鸷如蛰伏饲机而动的蛇。他折身欲走,恰巧与紧追而来的青葵擦肩。
就这么一息的功夫,他为泄私愤,竟抽剑而出,直奔着青葵胸口而去。这是要置她于死地的意思,白衣大惊,却苦于鞭长莫及无法阻拦。电光火石间,冯春生掷出袖中的短刀与那利剑相击,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撞击声。
这一击,也只是使那剑偏了半寸,仍是扎进青葵的左胸处。
“青葵。”冯春生几乎与白衣同时喊出声来,但白衣先一步赶到,一把将她抱起来。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浅绿色的衣裳,领口有朵雏菊,袖子收口,便于习字,是白衣专门为她定制的。如今绿色中一抹鲜红,倒好看得紧。
“带她回去治伤。”
白衣眉头紧蹙,闻言眸中略过一丝犹疑。此人武艺不俗,绝非等闲之辈,若留小公子一人在此,万一出什么差池,只怕殿下那里……
“还不快去!”冯春生冷然回眸一望,“若青葵耽误治疗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防火烧了这京都城!”
“是。”以这小祖宗的性格一旦闹起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白衣吩咐那两名金鳞军速速去报慕绿野来此,然后扭身上马,抱着青葵疾驰而去。
冯春生捡起那柄短刀,刀刃豁口明显,只消内力一震便可折断。此物也算得宝物,却不想仍是不敌那黑衣人手中的长剑。
金蟾世子紧步跟来,还未开口,冯春生已率先发难,赭色绡从袖中层叠而出划破夜空。街上人流往来不断,都驻足围观。黑衣人有所顾忌,不过十招便仓促脱身离开了。
平霁王府的侍卫将围观的人群驱散,如石投湖般,只几圈涟漪散开,之后又归于寻常了。
冯春生静静站在夜幕下,神色平静看不出所思,但就是这份沉静,反倒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叫金蟾世子又爱又怕。几经踌躇,他仍鼓足勇气道:“他是本世子府中的侍卫,叫亡月奴。你若要寻仇,不如随我回府,我命他出来?不知狐姬意下如何?”
“亡月奴?”冯春生轻轻念了一句,随即讥笑道:“金蟾世子若真有本事,不如叫他现在出来?”
金蟾世子听闻后不由脸色难看,这是他父王贴身的侍卫,除却平霁王,旁的人谁也不放在眼里。若非父王吩咐了暗中保护他的安全,否则他死在此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