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他听父亲剖析原委,内心是毫无波澜的。王姬也好,相爷之女也罢,都不过是这些掌权之人手中的一粒棋子,就连自己,亦是个可怜人罢了。
可偏偏,冯家小姐与传闻中一概不同,不,与他遇见的每一个女子都不同。
打捞的船只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大家都筋疲力尽倒地坐着歇息。只有王啼仍不死心,他就着冰凉的河水洗把脸醒醒神,剑眉一抬,又起身上了船。站定船头后催促道:“走,继续找,再寻一圈。”
一夜未眠未休,姜寒光觉得这样不妥。上前一步喊住他,恳切劝道:“王小将军,这盲目寻找没有意义,况且大家都倦了,真的不在这一时半刻的。再者,在下刚得到消息,护城军中有一只水师正在赶来的路上,不如趁这个间隙再休息片刻。”
王啼望着船上的人,大家脸上的疲惫掩饰不住。他没有一意孤行,统兵之人自是爱惜手下人,他点了点头,姜寒光挥手,众人将船靠岸。
待船员都下了船后,王啼掀起袍角一跃而下上了只稍小的船只。正欲出发,一名哨夫喊住他。
“将军。”
王啼回首,那人取出一只狐狸面具来,被水泡了许久,后面的红色绑绳有些掉色。
王啼原本平静的神情一紧,语气都带着厉色。“给我。”
哨夫忙抛过去,他一把接住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似悲似喜,一时难以分辨。他朝着哨夫扬声问道:“这是她落水时戴的面具,在哪里找到的?”
“临近分水口处,挂在一截浮在水面的枯枝上。”
“快,与我同去一次。”
哨夫看了看姜寒光,姜寒光知王啼不去绝不会死心,只得颔首。哨夫顾不得疲惫,又跳上了船。
王啼半蹲在船头,迎着风沉默不语。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是没有权利决定和谁婚配的,碰巧合得来,那是幸运。不巧也无妨,驻军偏远,不必年年都归。抱着这样的念头迎来送往京都的贵女们,冷眼旁观,并无喜恶。
岸边人流熙攘,日头渐起,刺得人睁不开眼。如果当时抓住她的手就好了,在出门的时候,在灯火辉煌的街头并肩而立的时候,在人流熙攘去寻人的时候,以及她掉下去的瞬间。
年轻的将军握紧拳,指骨发白,懊悔地蹙紧眉尖。他闭上眼,能够看见冯家小姐在灯火阑珊处站着,着他送的衣裳,佩戴他赠的金钗,脸上是狐狸面具,眼底是淡淡笑意。
王啼猛地睁开眼,眼神凌厉。此一桩事本与她无关,如今却受了无妄之灾。若,倘若……他暗暗咬紧牙关,若她香消玉殒,穷此一生,他也要揪出这幕后之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