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根,或者她留恋人间烟火对天界并无向往,或者扶光压根不给她死亡的机会……
她只是在赌而已,赌很多可能性中的一种极渺小的可能性,若成便成,不成便认。
赌的是慕容修的犹疑心软,赌的是历劫之身的纯粹执着,赌的是扶光的刚愎自用……
若最后一世情劫赌不成,就会面对第二个问题,引不出天劫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最可怕之处在于,从没有仙挑战神,仙根本捉摸不透神的战力。
说“以卵击石”,起码卵知道自己和石大小软硬之区别,可仙对神的战力并不知晓。也许神只比仙强一点,又也许神比仙高上许多,这一点古籍记载是空白的。
未知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找出一种突破已知修为境界的方法。
起码让仙在对抗神这件事上存在一些曙光。
世上修炼三千法,其中总有共通之处。仙法阅尽,就从‘邪魔歪道’中寻些苗头。“炼制”此事,本为正途不耻,但或可窥得一些玄机。
炼制之法斑驳复杂,有炼魂魄、炼肉身、炼怨气、四象阵、七星阵、十方阵……那她就试试用十方魂灯炼自己的魂魄、怨气、执念和情感。历劫归来,她便将那世记忆与其中的遗憾或怨情炼化,割一寸灵魄承载它,储存在魂灯中。
而到最后一世,便该验收成果。她布置好阵法,将最后一寸灵魄投去历劫,任这具躯壳躺在冰棺中,等待最后一寸魂魄归来。
五百万年的断情绝欲,只为自己不问结果地走下去;几十年无魂无魄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报。
两个方法,真的能成。
只是,事实和设想总有出入,事虽能成,但过程比她想得要惨烈许多,尤其是惊鸿派遭受的无妄之灾。
即便是这么惨烈的代价,即便是用如此长的岁月,也不过换一个验证设想的机会。
如果不带上禁镯,以她原有那多情善感的脾性,途中一定会放弃,或者崩溃。
幸好,走到了今天。
……
“师姐,你在想什么?”许道淳问她。
“没什么。你还打算留在忘川么,什么时候回真身?”
许道淳垂眸道:“我在找一个人,没找到她前,我不想回去。”
王心若点头,“明白,那我带他先走一步。”
许道淳他们送出阵法。
*
再次睁眼,王心若发现自己躺在忘川河畔,她往旁边看去,郑含元正幽幽转醒。
他醒来第一句话是:“为何打我?”
王心若不理他,自己起身。
他随之站起来,“你莫不是醋了吧?”
她给了他个凉凉的眼神。
“……算了,接下来什么打算?回你的天界?”
她摇摇头,只说了两个字,“打架”。
郑含元:?
然后。
他被迫提起剑和王心若在冥京雪山打了八天八夜的架。
那八天八夜,整个鬼域的天像过年放烟花一样。
郑小明前去围观时感叹道:“高境修士促进感情的方式真不一样,这也行?”
白骨郎君赶忙抱他离开,途中依旧不幸被剑气所伤,又找了一天的骨头。
第八天夜里,二人战意正酣,打上了头,王心若忽然叫停。
“怎么?”
“有人找。”她拿出玉简。
“又是那个人头怪?”郑含元收剑问道。
她运灵接通,里面传来吴秋行虚弱的声音。
“师姐,算出来了,是四日后酉时三刻……”
她语气略有不悦道:“我不在,为何随意推衍?”
天数岂能随意推衍,推得越具体,所推之人修为越高,越耗费灵力修为,甚至损伤自己的命数。
之前她在,可借他灵力,才允他如此行动。
吴秋行声音愈发细微,几乎是强撑着说话,“小九修为低下,自知在许多事上无法辅佐师姐,唯有……唯有此事……可以襄助……”
她赶忙道:“你等着,我这便回去替你调养。”
王心若收起玉简,问郑含元:“你能答应我,这段时间不离开鬼域么?”
郑含元道:“不能,吴秋行说四日后会发生什么?”
“我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
“说了你会做傻事。”
“不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你可以?”
“因为我是大师姐。”
“你是个锤子。”
王心若强行把他送回鬼帝大殿,说:“你就好好待在这,如果有缘,我们一定会再见。”
郑含元拉住她,“什么叫有缘自会再见?”
王心若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目光,“字面意思。”
“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敛眸道:“我也不知道。”
话音落,蛛网般的白线浮现在大殿上空。
比起前几次的愤怒激动,郑含元这次很平静,他放开拉住她的手,自嘲道:“封吧,封吧,王心若,我习惯了,好歹你没把我再关到无道荒海下。”
“马上一切都会好的。”
他问:“你信么?”
她说,不知道。
他又问:“那你会好么?”
她说,不知道。
他轻笑,倒在床上,“你走吧。”
王心若开口,却发现无话可说,站了一会,终是孑然离去。
郑含元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喃道:“你根本就不懂怎么保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