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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2)

兴朝郡距离四十二纪群山近万里,可站在兴朝郡最高的楼阁之上依旧能看到北方天际乌云压境,粗壮的紫雷在云层中如同游龙般翻滚,足足三天,方消弭。

消失之际晨光突破云层,淅淅沥沥地落在四十二纪群山之上,往日喧闹的四十二纪群山了无人声,群山之颠千年未动的不古钟骤然荡响,响彻万里。

三百年。

三百年有多长?不长,对各路仙人来讲不过看一个孩子长大的时长,又很长,人间三百年已经可以改朝换代,甚至足够一个轮回。

足够一方地界楼阁变平原,人迹罕至,妖兽横行,平原稍微高处有风吹来,末过脚踝的草簌簌作响,细小的草丝一下一下轻碰手背,带来细微的痒意。

痒意细微,却让荆以霜猛地睁开眼,入眼得是遮住阳光的巨大树冠,茂密的绿叶在风中微微摇曳,她却一下陷入迷茫。

嗯?...我没死?

伴随着这样恍惚的想法,荆以霜尝试着坐起来,可四肢绵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咧嘴笑开,这样无力的情况不是没出现过,但是这是第一次她觉得那现在就躺着吧,没有力气干嘛折磨自己呢?

懒散地仰躺在草地上,微微移动脑袋去看当下的环境,看不出到底在哪,连绵的山脉全被深深浅浅的绿色覆盖,视线里全是各种不同颜色的树木花朵,空旷又安静。

自己躺在一颗树下,树冠里有不知名的鸟在叽叽喳喳,树后有只毛茸茸探出头来,见她看过去又缩回去,荆以霜收回视线麻木地直直看向半边的天空。

没死就是一件好事,虽然出现在一个不眼熟的地方,想到这里不由得讽刺地笑笑,不是在笑别人,只是在笑自己:活了两百年,她从未仔细在意过自己经过了哪里,又何来眼熟的地方呢?

大概就算落在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现在也是认不出来的。

在意识里最后一道天雷落下的时候还在想,这一辈子竟然没什么可回想,不像常人所说的那样又一瞬万年的“走马灯”,反而到了现在才开始回想:对于修仙者来讲那短暂的两百年生涯。

自己出生在北域雪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幼儿时期即不太合群,父母只当雪山气温寒冷,她不爱说笑。

十二岁那年村里来了一个年轻人,拿着村里人从未见过的巨额灵石,笑着对她的父母说:小女有仙途,希望能收入门下。

当时自己只是面无表情的在一旁听着,对于那个人说的话心里并无波动,就像以后的两百年一样心如止水。

能看父母是不愿的,那年轻人却看了自己一眼,略微叹了口气,将父亲母亲拉入另一间屋子说了什么不让她听的话,她当时以及以后的两百年,都没猜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只知道母亲再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是哭肿的双眼,却蹲下来笑着对自己说:霜霜是个好命!并同意那个仙长带自己走。

她不懂为什么母亲明明是难过的还要对自己笑,也不懂向来爽朗的父亲为什么也红了眼,但是她没有问,只是点点头努力学着母亲弯着嘴角的样子。

以往母亲看到自己最这样的表情是会笑的,并夸她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木了,但是那一天没有,她只是突然止不住泪将自己抱入怀中,耳边是母亲有些压抑的哭声。

她现在才懂,为什么父母突然同意,为什么母亲看自己笑反而哭,是因为当时的年轻人,也就是自己的师傅告诉了他们“玉骨冰心”的事。

玉骨冰心是什么?曾经没经历过飞升天雷的荆以霜也不懂,师傅说此般玉骨冰心是上好的剑修苗子,她只当自己天赋异禀,却读不懂为什么师傅当时的眼神有些悲伤,又有些怜悯。

天下人大概也很少人懂,所以他们只当自己有绝顶的剑修天赋,才能让四十二纪群山的上三尊之一:苍业剑尊亲自出山接回来,并收为弟子。

也确实是这样,所以自己才能仅仅修炼一百年就位极天下剑道之首,就算是师傅也不能与自己一敌,呼吸之间皆有剑意,旁人只道四十二纪群山再添一名剑尊:无情剑道尊者。

可他们都不知道,玉骨冰心,只有玉骨二字是上好的剑修体魄,而冰心是指真正的冰心:无情无欲,不会期待、不会惊喜、不会开心、不会难过、更不会怀念...

所以无情剑道她走得很顺利,无论多苦多累,她不会有大的情绪波动,只专注地投入到修炼之中,旁人只道天赋异禀还性格沉稳、又勤奋刻苦,这一百年荆以霜过得风光无双,她当时却不在意。

可又过一百年,群山之上,八十一道天雷轰轰烈烈,劈散了她大圆满的修为,劈碎了坚韧的经脉,也劈碎了所谓的“玉骨冰心”,所以群雷之中第一次觉察到情感的她在雷劫之下笑地畅快淋漓。

彼时万丈高空之上的她才觉得后悔:这看似充实的短短一生,在马上要死之前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回想,隐约想起幼时的雪山,迷迷糊糊又好像想起同样冰冷的师弟,希望他不会像自己这般鲁莽,起码要准备一百五十年...

想起师弟还会想起一些共处的事:在修炼第二十个年头替四十二纪群山出战“逐桂会”,打败天下百岁之下所有新人取得魁首,她看似宠辱不惊,但当时是真的没激动这种情感,当时的她有“冰心”在身连简单的开心都没办法体会。

这么一想当时站在身侧的师弟应该是激动的,只是学自己装作镇静罢了,不过当时可真是让两个人装逼到了!

想到这不由得笑出声,惊得树冠上的鸟儿飞出去一小群,大概是一直没笑过,荆以霜现在觉得笑这个表情、以及声音都很舒!坦!可下一瞬嘴角又落了回去。

这时醒来良久的她终于有力气了,撑着身体坐起来,视线眺望北方,但她不确定她现在在不在北域,她只是下意识看向北方:可能那是她出生的方向。

她又勾起嘴角,垂眸掩住眼里的水光:母亲、父亲你们看,两百年过去了,我已经学会笑了,我还学会了思念...

低头看自己微曲的手指,又去看连绵的平原,风吹得草浪翻涌,忽觉澎湃,好像才彻底接受了自己没死,忽觉前所未有的激动与畅快,往后必将活得自在!

天已经稍微暗下来了,荆以霜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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