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平常的一天。跟平时一样,早饭后我在阿房宫里头散步,去御华林中射箭,然后顺路去清池喂鱼。
路过积玉桥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这世道,无论是什么地方,出一两个刺客都是很常见的,进阿房宫偷古董的小贼每个月都起码有三四个。我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大胆啊,待会儿他就知道俞瑜的厉害。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家伙怎么冲御华林那头去?那边没有古董的啊。
难道纯粹来游玩?不会吧,居然这么有闲情逸致?
唔,还是过去看看吧。
我追了过去。
那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在一棵大树下停住了,安安静静地看着挂在树梢上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着凌舒弓,似乎在很认真地研究着。
我一看,糟糕,我怎么把凌舒弓直接放在树上了,记得明明放在房间里没拿出来的啊!死了死了,月姐儿知道一定骂死我。
哎,不对,这人身形看着有点眼熟……
是谁?他为什么看着我的弓?他想干什么?
我恢复人形,从回廊中兜出,袅袅而行,走向来人。
那个人忽地抬头,似乎是吃了一惊,手像是触电一样,迅速从凌舒弓上面移开。同时身形微移,另一只手已经按住了腰间的刀。
斗篷宽帽却依旧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轮廓分明的脸,我只能依稀看见从帽子阴影下投射出的目光。
他抬头,定定地看着我,冷漠而警惕。
我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在湘西赶尸的少年。
恐怖的画面在脑海里突然浮现,我似乎看见他身后幻化出五具尸体的模样,顿时手心冒汗。
“来者何人?”我鼓起勇气,学着书里提到的样子喝道。
那个少年还是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没听懂我在讲什么。
我正想大声点再重复一次我的话,他突然将弓取下,一转身,没入重重树林之中。
整个动作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我刚一眨眼,那个人就已经带着凌舒弓不见了。
我连忙用心法感应凌舒弓所在之处,可毫无结果。
凌舒弓的灵力,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抑制住了。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个黑衣少年是有备而来的,目标就是我的凌舒弓。作为箭灵的我,没有凌舒弓,简直就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啊。
我连忙跑进林子想去追他,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逃去了哪里,地上也没有脚印。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让月姐儿和俞瑜知道。要不然,我最近可就别想自由行动了。
于是,我赶回房间,偷偷将衣服细软收拾了一下。结果打包好了之后掂量了一下,发现太沉了根本背不动,只好一减再减。
最后下定决心,只带几件贵重轻便的古董上路,到时候找地方换钱就是了——反正书上是这么教的。
所谓“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唐这个大一统的王朝的建立,让沉寂了很久的古董重新大受欢迎。唐朝盛世的古董挺吃香的,可是不如现在的北京潘家园之类的那么成气候。书上说,真正买门面坐堂收货的古董商人属于三流人物,出价很一般,只有走街串巷的商人才能出得起大价钱。
我留了字条,大意是让月姐儿别担心,我要自己去历练一番云云。然后就潇潇洒洒地出发了——至少我在踏出阿房宫拱门那一刻是这么觉得的。
后来发现,我实在还是嫩得很。
我先去了西安。一路上心累得很——想买东西,别人看到我的战国玉器,都不愿意收,说是假货,或者说收不起。生活就是那么残酷,拿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去买东西还不如一枚小小的铜板。就像21世纪初去购物,去商场里买东西能用的是人民币,而不是有着天文数字的支票。哎,一样的道理嘛。
幸亏阿房宫离西安城并不远,我在饿死之前赶到了西安。一路打听,终于有幸约见了一位古董商人。
一开始我还以为在什么隐秘场所约见这位大商人,可约见地点让我大吃一惊——居然是在一家客栈大厅里?!
天啊,不是说“财不可露眼”的吗?怎么我最近碰见的人类都这么奇怪?
疑惑归疑惑,我还是按时赴约了。
那个商人带着三个随从早早就坐在靠近客栈的入口处等候。入座后,商人看向我,问:“你带来的东西呢?”
我将一件战国玉器取出,放到桌面上。
商人愣了愣,看看我,道:“这是打算出了,还是给在下过过眼?”
“是拿来卖的。”我认真地道。
商人沉吟片刻,抿了抿嘴,道:“什么价?”
什么价?这书上貌似没说过啊。在我看来,战国的玉器无论是做工还是成色,其实也挺一般的。
我怕出低了,于是反问道:“你出什么价?”
商人举起三只指头。
啥意思?我没看懂,于是摇摇头。
商人咬咬牙,举起四只指头,道:“不可以再多了。”
“到底是多少?别举指头,直接说就行。”我有些不耐烦。
商人觉得有点意外,点头道:“姑娘是爽快人。这样吧,四十两白银,不能再多了!”
我心道四十两啊还真有点少,不过现在等钱用,少一点就少一点呗。于是点点头。
商人又道:“姑娘还有些什么宝贝?不妨一起出了。别人那儿不敢收的货,我这儿可以出不错的价钱。”
我想,四十两哎也有四斤了,背着也挺重,再卖的话我也背不动那些钱啊。
于是摇头道:“现在不卖别的东西了。改日我缺钱了再说吧。”
商人笑了笑,道:“哈,可以可以。这不,姑娘是急着用钱不是?里厢请,我这就把银子付讫。”
我应了一声,正想起身进去,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又坐回原处。
商人见我如此,觉得有些奇怪,便出言相问。
一下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