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树下有幽灵。
因陀罗挡在弟弟前面,阿修罗这时也不犯困了,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树下半透明的身影,半天憋出一句:“幽……幽灵!”
短暂的害怕过后,全新的发现让他激动地抓住因陀罗衣袖。
“哥哥,你看见了吗?幽灵!真的有幽灵唉!”
“嗯,我看见了。”
因陀罗低声应答,不敢有半点放松。
幽灵缓缓冲阿修罗笑了一下,她轻柔得像一根羽毛款款飘落到伸展开的树枝上,坐在高处俯瞰着廊下年龄不大的小孩。
因陀罗和阿修罗,羽衣的孩子……
“我认识你。”
樱侧倚着旁边的树干,露出浅浅的笑容,“那天尿了裤子,还要宣告给所有人的小家伙。”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庭院紧张的氛围被一句话冲淡几分。
阿修罗的脸重新红成熟透了的番茄,可发生的事实无论如何也没法抹去,他只能做出微弱且无效的抵抗:“这种事情……不要再提了。”
樱转眸和一直把弟弟保护在身后的因陀罗视线相撞,后者漆黑的瞳孔尽是不加掩饰地警惕。
如果不是顾及打起来后没法保护好阿修罗,樱认为这位宇智波的老祖宗早就把身上携带的武器甩了过来。
弟控的属性真是一脉相传。
在心里吐槽完之后,樱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声称她是诞生自樱树的妖怪。
“咦?不是幽灵吗?”
阿修罗丝毫没有掩饰失望,因陀罗也感觉不到她的恶意,任由弟弟拉着他坐在回廊的木板上,与樱发少女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安静地听她讲述自己的事情。
“在你心中,这才是重点吗?”
樱做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垂在边侧,轻轻晃动的双腿也难过地蜷曲到树枝上,“原来我竟还不如幽灵更有吸引力吗……”
相比单纯又容易上当受骗的弟弟,因陀罗对她所谓的妖怪的身份存有疑虑,想起父亲望向樱树的叹息和复杂的情绪,他忽视少女可怜的模样,直击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的中心。
“你,一直都存在吗?”
“……”
她发出一声轻笑。
少女的手肘撑在膝间,单手托起下巴,碧绿的眼眸倒映出回廊下的两人,声音轻如呢喃般回答:
“我……因你们醒来,仅此而已。”
那场谈话的最后,樱树的妖怪以小孩睡得太晚会长不高为理由,将被她一句话砸得晕头转向的两个小孩赶回房间睡觉。
“宁愿编一些谎话哄骗他们,你也不想跟羽衣见一面吗?”
八咫照天镜不合时宜的出声,问了一些不合时宜的问题。
樱久违的感觉有些心累。
也不知天镜是否和她待一起太久,吸收了不少从前记忆的原因,这次醒来的樱发现,天镜似乎染上了自己从前口无遮拦的坏毛病。
树上的人影随乌云遮蔽了月华而渐渐淡去,清凉的微风吹动着树叶哗哗作响,也模糊了她消失前的最后一句——
“……这样看着他,已然足够。”
听起来简直像在做梦,他们莫名其妙地和一棵樱树妖成了朋友。
有过阿修罗半夜叫醒自己,拉着他一起给新认识的妖怪小姐投喂的经历后,哪怕因陀罗依然心存戒备,只是孩子的他也抵制不了对新鲜事物好奇的天性。
更何况,摆在面前的还是光存于怪谈异闻里的“妖怪”。
“樱,只能在晚上出现吗?”
问完这句话,阿修罗又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揉着眼睛,眼皮耷拉着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
自从和樱树妖熟识之后,阿修罗时常在半夜苏醒,跑来庭院找愿意听自己讲话的少女说话,他们聊的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普普通通,全是阿修罗在白天遇见或发生的事。
“当然不只在晚上出现啊。”
樱坐在树枝上,晃动着小腿,真实的原因自然不能说出来,她只能扯谎:“我一天下来积蓄的力量,只允许让我在晚上出来这一小会。”
“原来是这个原因……”
阿修罗的声音渐渐变低,脑袋一点一点,伴随着头顶轻柔的哼唱声睡去。
他实在太困了。
连续几天没有好好睡觉,这种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找樱的行为偶然一次还好,可天天如此,即使成年人也会睡眠不足,更何况还在长身体的孩子。
月光无法涉及的阴影之下,一直处在暗处,保护着弟弟的因陀罗不急不慢地走到树下,背起睡着的阿修罗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和樱有过一句交谈。
“等一下。”
因陀罗停下脚步。
樱花的香气由远渐近,素白冰凉的手指拂过因陀罗额头上的细小擦伤。
“好了。”
浅绿的微光闪过,看着他恢复如初的地方,少女满意地点点头。
也许她的举动太过突然,因陀罗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让樱得手,鼻间缭绕的清香愈发浓郁,黑色炸毛的小孩后退一步,不自在地拉开和少女之间的距离。
他低低说道:“谢谢。”
“不值一提的小事,你也太客气了。”
算上初见的那日,这是樱和面前的宇智波的老祖宗第二次讲话,出于她曾作为医生的习惯,联想现在的医疗技术,樱忍不住多嘴:“虽然是小伤,但也请稍微注意一下。”
“我知道了。”
因陀罗背着弟弟离开了庭院。
“……真是难以想象。”
少女在他们走远后,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么?”
“因陀罗和阿修罗啊……”
樱双手背在身后,晚间微风吹动着她散乱的长发,卷起一地落樱,“难以想象现在如此亲近的兄弟,最后却变成那样……”
周而复始地转生,不死不休的战斗,直到每一世都以双方死亡作为结局。
幸好,千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