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满地都是这样的黄纸灰烬,面前歪倒着一个木牌位,还有一座鼓起的小坟包……
四面黑漆漆,夜风呼啸,黑鸦偶鸣。
海虫瞬间埋在了毛茸茸的狐耳背后:“爷爷干嘛挖坟呀!”
苏奈熟练地拿爪子扒土,已经刨出了一个大坑,自己跳进坑里继续刨。
她挖坟的经验很足,山上的狐狸窝就是墓穴改造的,那已经是她换过的第四个狐狸窝。她只用闻一闻,就能判断出哪里有新鲜的死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好扒拉出不一样的头骨,叼回窝里做装饰。
“当然是给老爷换一个脑子!”
“什么……哇呀!”海虫缩回触角,只见苏奈爪子上托着一大颗死人头。
“这个脑子换给老爷怎么样?”狐狸托着人头,好似托着什么需要鉴赏的瓷瓶,仔细地端详着。上下看了一会儿,自语道,“好像有点大了。”
不过这是距离孙府最近的死人了,且是刚死的,十分新鲜,脑子还能用。要是跑太远了,老爷的魂飘得太远了,就救不回来了。狐狸放下人头:“就选它了。”
海虫战战兢兢地张开眼,地上这头,饼大的一张脸,满脸横肉,涂脂抹粉,满头钗环……
“可是,这,这是个女……”
话音未落,狐狸已经铺开路上拔下来的一张荷叶,包粽子似的把脑子包起来,指甲一勾,打结,叼起脑子,转身奔进了草丛里。
回到柴房里,苏奈单手将孙院外翻了个儿,露出脑袋上那一截可怕的木柴。
她拿手抓着,把他后脑勺插着的木柴猛拔了出来。
海虫浑身瘫软,闭着眼睛不敢再看,只听得耳边哧哧咔咔的声音,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没再听见声音,睁开眼,苏奈两只爪子搂着孙员外的头,爪子噙着法力一抹,已经把他的脑壳完好无损地合上了。
孙院外躺在地上,眼睛也闭上了,仿佛知道自己的脑子完整了,表情不再像方才那么狰狞。
大功告成,苏奈拍拍他的脑袋,十分兴奋把海虫捏到了眼前:“快说,那法阵,要怎么做?”
海虫看着那绿幽幽的一双眼,晕了一晕。
它活了这么久,不知道人的脑子还能换的,何况换了个女尸的脑子……这……还顶用吗?
*
虫鸣阵阵。
孙府□□院的草地上,摆着一圈筛子,上置茶、酒、饭团、剥壳的熟鸡蛋。
草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木屑,一只皮毛赤红的狐狸,脖子上戴着一串厨房里的偷来的辣椒串,后足立在木屑上,跳来跳去,发出嚓嚓的声音。
四更天,两个早起的帮工打着哈欠,从屋里经过回廊,摸黑上工。
听见细碎的声音,偏了偏头,循声望去,便见到这幅惊悚的场景。树丛背后,一只比犬略小一些的野兽,竟然似人一般站起身来,走来走去,双爪合十,念念有词,似在祈祷。它的爪子上勾起男人的一件外衣,作招魂幡的模样,在月色下,来回挥舞。
他揉了揉眼睛,吓得后退了几步,踩在另一人脚上,立即招来抱怨:“哎呀,会不会走路呀!”“我的老天爷,你瞧!”顾不上道歉,他猛戳那人,“那是狐狸还是人?”
另一帮工顺着他的手指一看,那月下的动物诡异的动作,顿时后背发凉,张大了嘴。
这时,他们耳边传来“啊”的一声惊呼,吓得两人险些跳起来。
一回头,莹莹的一盏灯笼,照着明艳女子惊愕的脸,她的目光也死死盯着院中狐狸,一手掩口,一定是被狐狸吓着了。
“锦姨娘?”两个帮工对视一眼,心扑通扑通直跳,鼓起勇气挡在她面前:“锦姨娘,您别怕,且跟在我们后面走,我们这就去喊人来抓它!”
锦姨娘一把拽住他们的衣服角:“别别……”
“啊?”
“你们看它,它不是普通的狐狸。”锦姨娘指着远处,脸上惊愕强行化成了可亲的笑容。
“没错,”两个帮工点头附和,“狐狸哪儿有这么像人的,还会跳舞?这是成了精的狐狸!”
锦姨娘笑了一会儿,艰难道:“我的意思是,它,它不伤人的,这不是凡俗狐狸,这是五显财神。”
“五显财神?”两个帮工对视一眼,颇觉惊讶。
“嗯。我们山里人呀,都有五显财神的说法。财神降间,时常化成什么蛇呀,黄皮子呀,狐狸呀之类的动物,只在满月夜出现在人家里,脖子上戴一串辣椒,对月祭拜,是为了福泽家宅,红红火火……”锦姨娘笑了笑,“它夜里这样跳一跳就走,不碍事的。倘若惊扰了它,就会干扰家里的财运。”
两个帮工听了,联想到近日孙员外因为铺子生意不好,对下人的脾气也日渐暴躁,孙府里的财运万不可被影响了,于是大气都不敢喘,跟着锦姨娘的灯笼,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回廊。
苏奈正挥舞招魂幡,面前落下一道影。
抬眼就看到二姊姊怒气冲冲瞪着她,狐狸脚下一空,打了个滚坐起来,脖子上的辣椒串已经让野鸡精揪住,将整只狐狸拖到眼前:“这是什么玩意?你半夜不睡觉,跑这儿干什么!”
二姊还不知道她的老爷已经死了的事情……
海虫瑟瑟发抖地躲在苏奈脖子下面。苏奈仰着尖尖的狐狸嘴,心虚地蹭了蹭她的手:“二姊姊,你怎么来了?”
明锦掐住狐狸嘴,拿灯笼柄用力敲了一下狐狸背,打得她呜了一声:“我怎么来了?你夜里出门,整宿不见回来,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给道士抓走了——你到底采补到了吗?”
这夜里发生太多事,险些把这茬忘记了……苏奈被捏着嘴,含糊道:“没有二姊姊,公子他不在屋里。”
明锦怒容不减,“那你不回来睡觉,还在外面晃什么?”
“我在此处……打坐修炼。”苏奈说着,顺势像模像样地一坐,爪子搁在后爪上,蓬松的尾巴,心虚地甩来甩去,“二姊,此处月光很适合打坐。”
“你?打坐?”明锦讽刺地捂着额头,“我看你是采补失利太多次,不大正常了。”
小妹已经成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