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性子倒是稳,竟还有闲心坐在这儿绣花。”沈又夏一进门便熟门熟路地拉过放在沈幼安旁的圆杌,坐下灌了口茶道:“那临安侯夫人还在和大伯母商议着呢。”
沈幼安淡淡地应了声。
见此,沈又夏撇了撇嘴,按住沈幼安的手奇道:“你就不好奇吗?”
沈幼安想了想婚礼繁琐的流程,也奇道:“有长辈操办着,我难得偷个闲,不好吗?”她斜了眼沈又夏的神色,拖长尾音“哦”了声,笑道:“你这么迫不及待,该不会是……也想把自己嫁出去吧?”
沈又夏面色忽的红了起来,沈幼安索性放下手中的针线,单手捏起她的脸问道:“说吧,又打什么主意呢?”
沈又夏吃痛,“嘶”了一声,挣脱开沈幼安的手,怨道:“我就是好奇嘛,想拉着你去看看来着……算了,不说这个了,爹爹他们差不多也快归家了……”
沈幼安微挑了下眉,她可没忘了之前的事,于是复揉上沈又夏的脸,打断道:“那我们就在这儿好好地等他们回来。”
沈又夏一蹙眉刚想拒绝,元宵却打帘进来道:“姑娘,将军他们回来了。”
沈又夏眼一亮,速速地起身,不回头地催沈幼安道:“快些快些。”
沈幼安笑着摇了摇头,将绣品放好这才起身。元宵走近,低声道:“姑娘,彩袖死了。”
沈幼安动作一顿,面上看不出喜怒,只看了元宵一眼:“不是将她安置在庄子上了吗?”
元宵摇摇头,也不解道:“昨日见她,还好好的,可谁知夜里竟然就吊死在了房梁上。”
沈幼安面上终于起了波澜。彩袖向来爱憎分明,如今虽说宋墨书和宁王已经遭了报应,但她可没忘记彩袖对柳夫人的恨和对谢长明的……爱慕。
所以,彩袖怎么会自杀?
沈幼安垂下眉,思量片刻,道:“把她尸身看好了,晚间的时候等我过去。”
元宵应下。沈幼安仍皱着眉,迈出几步后,转身又问道:“还是没有宋寻的消息吗?”
元宵摇头。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思虑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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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们竟都不在了。”
面前的少年与记忆中那个爱哭闹的孩子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养父母走后,战场的血雨将他眼中的稚弱洗刷干净,只剩下狼一般的锐利。沈幼安被这眼神盯得心头发紧,喉头干涩了一瞬,眼中有不忍:“苦了你了。”
沈武略有羞意,幸而他的皮肤已被晒成了小麦色,故而看不大出来面上起的薄红,沈幼安只能从他挠头这个熟悉的动作中窥得几分过往时的情态,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十里八村的都说你长的像个小姑娘,没想到也就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成了个壮小伙了。”
沈幼安伸手比了下,“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也才这么高。”
“姐姐,没变的。”沈武站起来转了一圈,“只是比之前有力了一些而已,不信你摸摸看。”
沈武曲起胳膊凑到沈幼安眼前,一双眼亮晶晶的。
扑面而来的尽是男性气息,沈幼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种异样感在心里筛了筛,丝丝地往外冒。沈武也反应过来,讪讪地放下手,恹恹道:“抱歉,我忘记姐姐是快要成亲的人了。”
他的眼皮耷拉着,不见锋芒,活像只落队的小鹿。
养父母虽然重男轻女,但沈武并没有染上那些坏习性,他会悄悄地将碗里的鸡蛋分沈幼安半个,也会在早晨,放一朵带着露水的野花在沈幼安的床头。
沈幼安见不得他这样,笑道:“你是我弟弟,从前是,日后也是。”
说着,她示意沈武低头,拿出帕子想帮他擦净额头上的汗珠。
但沈武刚凑过去,不远处却响起了咳嗽声。沈岑走近,目含警告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要别人帮忙擦汗?这要是传出去……”
沈武闻言,自行拿过帕子,歉意道:“抱歉,忘记考虑谢世子的感受了。”
“兄长,他还小,与他计较这些做什么?”一见沈武这副模样,沈幼安便忍不住想起自己初来将军府时不安的样子,心中自是又爱怜了几分,禁不住起身维护道。
沈岑噎了一下,他瞅着沈幼安一副势要维护沈武到底的架势,自觉这是场难打的仗,默了片刻,艰涩道:“对,他还小。”
沈幼安回头看沈武:“你见过谢长明?”
“姐姐的未婚夫我自然是见过的,他人……”沈武顿了下,盯着脚尖道:“很好的。”
这话就算是沈岑都能听出不对来,更何况是心思敏感的沈幼安,她试探着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的,谢世子只是让我多加训练,日后好成为一个对国有用的人!”沈武眼神清澈,不似作假。
沈幼安看着沈武单纯的样子,估计他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沈岑见沈幼安不说话,担心再聊下去,事态会不可控,于是提醒道:“母亲在前厅等你,快些去吧,莫让她等急了。”
“好。”沈幼安一口应下。沈武却道:“姐姐,我们今日分别,日后可还有机会相见?”
沈岑不耐道:“谢长明不是给你指了条明路了吗?”
沈武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大声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勤加训练,向谢世子学习!”
沈幼安差点因这话崴了脚。
看来这小子不是被卖了,是直接被灌了迷魂汤!
*
沈幼安向来是个好姐姐,所以当晚便去寻了那位“罪魁祸首”。
谢长明见她过来,挑眉赞道:“沈姑娘好本事,这地方都能找来。”
沈幼安扫了眼四周熟悉的景致,隐下了先前来过如是园的事,抬了下下巴:“你先从亭子里出来。”
“行,依你。”谢长明含笑走到离沈幼安三米远的地方,正要继续靠近,沈幼安却伸手打住道:“停下。”
谢长明不解,但还是依言止住步子。
沈幼安见他今日如此听话,早备好的话术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好半晌,才温吞地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