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你前些日子不是溺过水吗?怎么还在桥上站这么久?”柳夫人的声音罕见的急切,一路过来惹得树上的雪簌簌地掉落,跟在后面的嬷嬷喘着气提醒着:“我的夫人哎,小心脚下!”
齐明月赶在柳夫人将将滑到之前,适时地扶住她:“夫人,慢些。”而后,疑惑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走。
柳夫人现下顾不得什么礼节,全靠着齐明月撑住自己因为慌乱而站不稳的身子,尽量稳着声线道:“天寒水冷,你身子还未痊愈,容易得病。”
“夫人说的是,只不过大小姐过来是为了让我顺道把这食盒交与夫人。”彩袖冷冷地瞥了眼沈幼安,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沈幼安脸上的笑还未收回去,见状,盯着彩袖的动作,往后轻迈了一步。
柳夫人松了口气,端正身形道:“我既已经在这,何必再多走一遭。”说完,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清霜。
清霜会意,立马上前。
彩袖却突然道:“这是大小姐的心意,还是大小姐亲手送过去为好,也不枉了这母女情分。”说着,便把食盒又往沈幼安手里塞去。只不过塞的力气着实大了些,势有一种要把沈幼安推下去的架势。
沈幼安愣怔了一下,没想到彩袖会上赶着给她递把柄,来不及多反应,她的身子已经顺水推舟地顺着彩袖的意,往后倒去。
余光只瞥见彩袖的冷笑,耳畔也是各种嘈杂的声音,下一瞬,冰冷的、带着寒刺的河水便淹没了沈幼安的五感,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开始往岸边游去。
但冬衣实在是太过厚重,吸足了水后,沈幼安被拖的直往下沉,连呛了好几口冷水。
听着岸上的呼声,沈幼安自认倒霉,只怪自己高估了自己,因为这些日子懒于动身,体力确是大不如从前了。沈幼安奋力游着,却扫见一道人影也跳进了河水中。
而后,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搂紧我。”
是齐明月。
两人贴得极近,沈幼安鼻尖尽是齐明月身上的冷香味,两具□□紧靠着,在这冰冷的河水中竟意外的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齐明月虽是个女子,但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几瞬间便把沈幼安带上了岸。
与她还绯红的双颊形成对比的是沈幼安苍白的面容,再加上体型娇小,整个人湿漉漉的裹在狐裘里,像一只无助的困兽。柳夫人只看了一眼,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嘶哑着声音道:“我不是让你小心了吗?怎么还掉进水里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冷?你不要命了?!”说着,脱下身上的外衣胡乱地裹在沈幼安的身上,扭头怒瞪着已经被几个粗壮婆子按住的彩袖,厉声道:“压回去。”
这还是沈幼安第一次看见柳夫人在外人面前失态,她垂下眸,上下牙打颤道:“阿娘,我冷。”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柳夫人不可置信地望向沈幼安。
沈幼安重复道:“阿娘,我冷。”
这声一出,柳夫人的眼眶顿时红了,平日里最是冷静庄严的她此时慌乱的像个稚子,又是哭又是笑的,半晌才拾回了自己的三魂七魄,后知后觉地对齐明月道谢:“这次多谢齐姑娘了,李嬷嬷,快,带齐姑娘去换件干净衣服。”
沈幼安也点头致谢道:“多谢齐姑娘,择日必定多加感谢。”
“小事而已,日后你多来找我说说话便可。”齐明月看穿眼前这对母女是刚化解了龌龊,此时必定有许多话要说,故而说完后,善解人意地跟上李嬷嬷,留这对母女说些体己话。
谁料,还没走几步,便在廊檐下碰见了谢长明。
齐明月奇道:“你怎么还没走?”
“与其问这个,你倒不如多在乎在乎你自己。”谢长明脸上冷得能摸出一手冰碴子来,不由分说地脱下身上的黑色大氅给齐明月披上。一旁的李嬷嬷看得直移眼,齐明月倒是习惯了,裹紧身上的大氅,拍了下谢长明的肩道:“谢了。”而后跟紧李嬷嬷的步子与谢长明擦肩而过。
谢长明这次倒没如往常一般跟上,而是站在原地,远远地拧眉看了一眼沈幼安。
青山因为上次被罚了一个半月,脚痒的同时嘴上也开始没个把门,于是瞅准空隙,问道:“世子,不上前看看吗?我刚才瞧您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谢长明盯着青山看了半晌,突然,薄唇上弯,吐出恶语道:“我看你最近是越发的爱管闲事了,正好,我这边得到消息,你那个心爱的绿衣姑娘不久家里就要给她定下婚事了,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当个证婚人,怎么样?”
“什么?!”青山被这话吓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连忙打嘴告饶道:“世子,您瞧我这嘴就是没个把门,这不正需一个像绿衣姑娘那样的来管管我吗?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次,让我去见绿衣姑娘一面,行不行?”
“当真知道自己错了?”
青山不知,但还是举手发誓道:“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字字铿锵有力!
谢长明终于松口道:“准了。”
青山立马喜笑颜开,下一瞬又心急着试探道:“那世子……我现在就去了?”
谢长明不耐地看了他一眼,丢给他一个眼神便走开了。
青山站在原地琢磨了会儿,只当是谢长明同意了,心道:“看来我家世子当真是厌恶极了那沈家大小姐,日后还是不提她为好,提多了差点连看准的媳妇都搞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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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原以为你是有什么妙招呢,没想到竟是靠这个!这不纯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元宵一边端着热茶,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沈幼安。
沈幼安被说的烦了,正想换个话题止住元宵的数落,不料,一开口便是几个接连不断的喷嚏。
默了半天的小棉补充道:“这下是自损一千二了。”
“……”沈幼安接过热茶,顶着两人的目光,心安理得地低头喝了一口,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心里有数。”
那日彩袖的恨意浓烈,就算是黑天,沈幼安也是被惊的心头发颤,而她向来坚信迟则生变,若她不加快行动,仅凭柳夫人那副不温不火的处理态度,怕是迟早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