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座上的侧影,裴今倾身:“你看见啊。”
顾淮聿避开后视镜角度似的别过脸去:“我只不过照大小姐吩咐确认了保管的是什么。”
裴今打开丝绒盒子,取出一只耳坠放在耳边:“衬我吗?”
那轻快语调下的压迫感让人不得不回头,顾淮聿瞥了耳坠一眼,视线将落到裴今脸上便收回:“大小姐戴什么都好看。”
裴今盯着顾淮聿,缓缓道:“我是问这耳坠。”
“格外……衬你。”顾淮聿默了默,抬手挑起耳坠,硕大的蓝宝石沉甸甸压着指骨。
“戴上看看。”裴今把耳朵偏过去。
“戴哪一个?”
“当然是耳垂最下面了。”
南国的女孩很小便可以打耳洞,亮晶晶、晃荡荡,镜子前照一照,欢喜一整天。
裴今的耳洞比过去多了几个,耳骨上戴了枚耳钉,防止耳洞弥合。
顾淮聿轻轻捏住她耳骨边缘,轻微的痛感让人细嗔了一声。她不自在地蹙眉,继而感觉到他指腹由耳背划下去一些。
空调冷风驱散佻达的热气。
顾淮聿看见她耳背后有一个小的文身,几笔浅蓝色勾勒,像烟花。
“免了。”裴今忽然抽身,从他拿走耳坠。
“据说这耳坠是定情信物,该我先生替我戴。”
她早就想好了,故意试他,讽刺他。
如戏文里的暴君一般,她喜怒无常、捉摸不定,全然变了。
顾淮聿低声说:“是我僭越。”
酒店车道上来了车,喇叭声催促,顾淮聿系上安全带将车驶出。
*
当晚裴今把太太的要求告诉周靖康,两个人差点又吵起来。不过这次周靖康明确表示,他站在她这边,一定会促成这件事。
几方的人定下了会面时间,赴约这日午后,周靖康让裴今戴上蓝宝石耳坠。
“去打高尔夫,会不会太夸张?”
周靖康已将耳坠取出:“璀璨的东西在你身上都黯然失色。”
裴今笑了:“惯会哄我。”
周靖康将要为她戴上耳坠,她伸手:“我自己来。”
澄澈灯光晃着镜子,窄瘦的脸缀了两块蓝宝石竟不显突兀。裴今还是嫌脸寡淡了些,从抽屉拿出一支口红抹了抹。
钴蓝色宝石,嫣红的唇,一双乌黑眼瞳的存在感更强烈了,有着不问俗尘的淡然。
“怎么样?”裴今转头,由下自上睇了周靖康一眼。
无意识反而透出蛊惑,这气质他还未再别的女人身上见过,不禁有些恍惚。
“走吧。”裴今越过周靖康走在了前面。
难得同行,裴今坐了周靖康的车。顾淮聿在球场等候,见人来了,撑着洋伞上前。
裴今说:“今日你且休息。”
周靖康偏让人跟着,裴今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得顺了他的意。
几人坐接驳车进场,赵庆元和周家大公子正在看地。几个球童美女伺候着,言笑晏晏。
赵庆元扬手招呼:“阿姐,来打两局!”
裴今穿着修身的浅色编织套装,一看就不是来打球的。她对运动兴趣缺缺,何况这么热的天气,连接驳车不愿意下。
裴今朗声说:“靖康陪你们打。”
周靖康从包里抽出球杆,走过去说:“一会儿把她那耳坠子打飞了,看她上哪儿找去。”
赵庆元又回头看了裴今一眼:“瞧着是有些显眼。”
“也就戴着玩儿。”
赵家姐弟本就嫌弃周家小家子作派,听了周靖康这故意显露的话,赵庆元直笑:“我们姑爷真是大手笔。”
周靖康只是想秀恩爱,没想到被这么嘲讽,撑着球杆,似笑非笑:“老规矩?”
好赌的人玩什么都得有点彩头,赵庆元来了兴致:“好啊。”
见人往草场深处走去,裴今跟了过去。顾淮聿撑在走在旁边,冷不丁说:“大小姐今日很开心。”
裴今一愣,也不看他,淡声说:“有你陪着当然开心了。”
顾淮聿没再接腔。
来到缓坡,球童给裴今支了个户外椅。裴今奇怪:“没看见两个人?”
球童一脸惊慌,忙给顾淮聿也放了把椅子。
“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裴今摆了摆手,球童便小跑去男人们身边了。对方转身时埋怨的表情,裴今看在眼里,打趣:“你看,除了你谁还待见我。”
顾淮聿说:“大小姐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吗?”
“是么。”裴今十分好奇地凑到顾淮聿眼前,“那你怎么就不一样?”
顾淮聿微微仰肩拉开距离:“受雇于人,自当尽心做事。”
裴今点了点头,挑起眉梢:“你是说你好清纯好不做作咯?”
“……”
开球了,周靖康出师不利。赵庆元叹息说:“你们政府的人都不打高尔夫的么,这是手生了呀。”
周靖康呵斥顾淮聿的暹罗名字:“捡球!”
顾淮聿对这个名字有种条件反射般,没有丝毫迟疑地跑了过去。
赵庆元回头和裴今对眼色,裴今没理会。他浑笑着:“你管他叫什么,阿来?”
周靖康望着那奔跑中的身影:“怎么,还有你不认得的拳击手?”
“那太多了,只打一场比赛就死在台上的。”
周靖康略蹙眉,赵庆元拍他肩膀:“这么多女孩陪你打球,你非要叫这人捡球,扫兴。”
“我怎么一个都不认得。”
赵庆元抚了下耳钉,感慨:“我们赵家的姑爷,一个比一个耳根子软。”
是说他顾忌裴今在场,装出女人勿近的样子。
周靖康笑眯眼睛:“可惜啊,你还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
顾淮聿在远处找到球,跑回来看见他们换了球,便递给球童。
女孩们的视线从他脸上转到漂亮的手臂线条,笑着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