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当天,裴襄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前世的时候,她在工作之后其实与家里已经是断绝联系的关系了。她受到多方的影响,高考失利,勉强擦了一本线的边,基本只能上二本院校,所以家里不愿意继续供她念书了,打发她直接找工作,她家里有个弟弟,高考考了个民办的三本,学费非常高昂,于是她不仅需要工作养活自己,还需要补贴弟弟的学费。这样的日子没有头,供完学费就是房贷,父母对她的漠视和无尽头的剥削让她彻底崩溃了,在大吵一次之后,她拉黑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彻底脱离了家庭。
所以当电话对面的女声响起,她的一句“妈妈”两个字始终无法说出来。
“喂……?”她声音中断在喉间,显得突兀,好在对面没有在意。
“我们这边元旦走不开啊,你弟弟学校也有活动,我们元旦就不回来了啊。”
“好。”
“你正好安心待在学校里复习啊,寒假了我们就回来过年。”
“嗯。”
他们的聊天很短暂,基本就是一方念叨教育,然后裴襄应声,没过几分钟说不下去了,于是沉默一会儿,电话就挂断了。
裴襄深深地吐了口气,觉得轻松多了。
中午时候,裴襄出去解决午餐,看见对门里进去了三个人,回来后,他们也正好出来,云岫关上门转身,刚巧对上了裴襄的眼睛。
那几人可能是发觉了两人的对视,于是对云岫道,“同学吗?”
云岫嗯了一下,裴襄打量了那几人,男人啤酒肚突出,手里夹着一支烟,女人踩着高跟鞋,挽着一只印有巨大名牌logo的包,还有一个男孩,捧着手机跟在后面如痴如醉,三人站在一起像是一家人,云岫跟在后面,显得局促而格格不入。裴襄想起了云岫说过的什么亲戚,于是观感就更差了,她咬着饼,冲云岫点点头,然后冷淡地转身进了屋子。
“你们班还有这好看的女生呢。”男人吸了一口烟,随口调侃,他与女人对视了一眼,正准备走,却没想到闷葫芦似的云岫对这句话做出了反应。
“她是我女朋友。”他语气有点硬邦邦,好像对男人的随口评价显得很不高兴。
男人顿时吃了一惊,“你这个时候还交女朋友,不怕影响学习啊?”
那男孩也一边玩手机一边喊,“早恋,不要脸,不学好。”
云岫更不高兴了,“这是我的事儿。”
“好好好,我们不干涉你,”女人连连点头安抚,眼里流露出了点轻蔑和看不起,在云岫看过去的时候又很快收敛,男人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要钱要的勤了些,原来是谈恋爱了,那难怪了。”
“你把爸妈留下来的卡给我吧,”云岫道,“一直问你要也很不方便。”
“这……”男人迟疑,很快解释,“大伯不是不愿意给你,只是替你保管,怕你心里没数,败了你父母的财产。”
云岫显出不耐烦的样子,“我马上要成年了,能管好我爸妈的钱,”他加重了我爸妈三个字,其中之意谁都听得出来,男人嘴角僵了一下,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
“好好,你长大了。”男人从钱包里抽出了两张卡递给了云岫,“密码你知道吗?”
云岫盯了他一眼,“知道。”
男人无意间吃了个瘪,一直没钻研出密码的卡脱了手,心情有点不爽,强撑着做面子功夫,“好了,我们先回去了。”
云岫点了头,站在原地,看着三人慢慢走远,他突兀开口,“等我高考完,我父母的东西,就不用劳烦你们保管了。”
一男一女好似踉跄了一下,倒是男孩转过身来骂他,“那是我们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云岫眉头挑了一下,看着女人迅速捂住了男孩的嘴,勉力笑道,“小孩不懂事,我们之前都说好了,等你考上大学,有能力了,都会给你的。”
“那就好,”云岫走近了几步,露出了一抹和煦春风似的笑,“大伯,大伯母,一路顺风。”
可能是从未见过云岫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男人女人跟见了鬼似的,上了车还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女人有点担心地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老公,你说这,他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怪瘆人的。”
“什么变不变的,别瞎想,”男人又抽了根烟,“我估摸着他是谈了个女朋友,就想着逞能逞英雄,不用担心。”
“这,可他马上要高考了,这公司……真的得还给他吗?”
“还个屁,”男人啐了一口,“我看过他们上次的月考大榜了,丫根本没参加,我看是谈恋爱早就昏头了,废物一个。”
“那他没考上,就能不给?”
“你急什么?这公司我管了这么多年,谁也抢不走,就算他是清北料子,我也能让他到不了考场。”
与此同时,云岫叩开了裴襄的门,裴襄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见是他,侧身把他让了进来。
“心情很好?”她舌尖卷了卷糖,懒洋洋又有点含糊不清地问道。
“嗯,”云岫把银行卡在指尖转了转,“起码拿回了一部分吧,还让他们吃了个闷亏。”
裴襄斜眼瞥了他,打趣,“你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了,小富翁。”
云岫抿嘴笑,怪可爱的,裴襄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下一秒手里却被塞进了两张卡,她吃了一惊,“你干嘛?”
“这是我雇你的费用,密码是5……”
“欸欸欸打住,打住。”裴襄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像烫手山芋似的把卡揣进了他的怀里,“拿走拿走,我要不了这么多,而且你一上来就说密码这什么毛病,多容易被骗。”
“你又不会骗我。”
“……”
“你帮我保管,以后你给我发生活费,我就不会被骗了。”
“……”他的脑子大概不是很聪明,裴襄奇奇怪怪地盯住他,但是这家伙的成绩又很好,看来智商分布非常不均。
“只有自己不会骗自己,”裴襄把那两张卡亲自塞进了他的兜里,在他柔软又有一点韧性的头发上揉了两下,直到把发梢本就微卷的头发弄得更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