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弹奏出如此欢悦的琴声,她的心情当是不错。
沉钩瞧见了他们,过来将他们引到了厅堂,请他落座后又奉了杯热茶:“还请安捕头稍等,小姐奏完这一曲便会过来。”
安川的余光扫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许长恒,转眼客气地问沉钩道:“是否能拿个火盆过来?”
如今只是深秋,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但到底也还没到生火取暖的地步,沉钩愣了一下,有些犹豫:“这……今年还没用上火盆呢。”
安川的语气更温和了:“在下方才湿了衣裳,想要烘一烘,还是得劳烦姑娘准备一下。”
站在他后面的许长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衣裳的确湿了一片,应该是方才在路上因为与她共伞而被雨水打湿的,只是以他的性子,原本不该会放在心上才是。
他定然已经察觉到自己冷得发抖,故而才想请来火盆。
心头不由一暖,她忽而觉得自己也没方才那般冷了。
沉钩也看见了他的衣裳,还是应下了:“还请安捕头稍候。”
厅堂四下无人,安川微微侧了头,吩咐她道:“你也坐下吧。”
他极少将手下人视作下人,她是知晓的,便不再推辞,在他的下座坐了下来。
待她落了座,他便伸手将沉钩刚刚倒的茶水默然推了过去。
虽然他并未说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但她能领会他的好意,道了声谢后饮了茶。
之前一路上虽有刘三儿的斗笠,但她终究还是淋了些雨,只是因着紧张并未察觉到冷意,直到方才才觉得全身发凉,如今一盏热茶入喉,浑身似乎都暖和多了。
安川不说话,她也只能沉默,两个人静静坐着,直到沉钩端来了火盆。
火盆里的炭被烧得通红,只看一眼便让人觉得暖和。
正在沉钩要将火盆放在他前面时,却听他道:“放这里便好。”
他目光所指,正是她跟前。
她愣了愣,沉钩也是一怔。
方才是他说想要烘干衣裳,如今火盆来了,却不放自己跟前。
沉钩困惑地将火盆放在了她脚下不远处,起身后对他道:“安捕头稍等,奴婢去看看小姐。”
炭火明亮入心,许长恒似乎立刻感受不到寒冷了。
她瞧着火盆,感觉暖流从地面而起,暖到了自己的心里。
安川微微侧头,去瞧门外的雨,但不知为何,眸光最终缓缓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正低眉盯着地上的火盆,眸光也似是水面映着火光般,熠熠生彩。
他不由看得入了神,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许长恒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抬头也望向了他,两个人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撞在了一处。
他此时的眼神,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似是星光落水,温柔有神。
也不知为何,只看了他一眼,她便猛地觉得心头一跳,慌乱无措地躲开了目光。
安川终于突然回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似是在盯着她看。
仿若为了掩饰方才的尴尬,他伸手拿起桌案的茶壶倒了杯茶,问她道:“今日你休息,去何处了?”
方才杂乱无章的思绪立刻被牵引了回来,她很快反应过来,用心扯谎道:“回捕头,属下四下逛了逛,没去什么地方。”
她这话答得不可深究,好在安川看起来也并未有继续盘根究底的打算,淡淡地“嗯”了一声后便拿起了茶盏。
余光瞥见他要喝茶,她蓦地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捕头……”
茶盏已经到了嘴边,听到她唤自己,安川停了手,侧眼看她:“怎么了?”
她看着那茶盏,支吾地提醒他道:“那个,这是方才属下用过的。”
沉钩原本只请了他一人落座,故而也只奉了他一人的茶,不过方才他让给了她,故而这茶盏她已经用过了。
安川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看了那一眼茶盏后,只是放低了些,却没有放回去的打算,而是问她道:“无妨,我并不介意,你呢,是否嫌弃?”
听他的语气,似是郑重其事,她怎敢说不,连忙摆手道:“能与捕头共用一茶盏是属下的福气,怎会嫌弃,属下是担心捕头会介怀而已。”
他的唇角轻轻挑了挑,看向了手中的杯子,手指悄然摩挲着杯身,仿若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不过一杯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