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时候都还好,最可怕的就是面色如常、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往风雨欲来、难以捉摸,会做出不容置疑、不顾别人死活的决定。
而且宁园空旷高级、冰冷无人的风格平添了他的气场,他像是天生属于这里的财阀,没有了老宅渲染下温润的一面,更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帝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加上这里除了二楼窗外的绿树勉强给了汪泉好印象,其它回忆实在不算美好,她每次来都有些惶惶。
但沈月渠现在是不能把她怎么样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总之就是这样认为了,对她生气厌倦更是如她所愿,所以暗暗缓了缓呼吸,在沈月渠侧手边坐下。
阿姨立刻进来送了洗手的热水和毛巾给汪泉,汪泉用完他们接了退出去,丁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诺大的餐桌只有两人,不止餐厅,整个一楼放眼望去空无一人,落针可闻。
沈月渠开始动筷,汪泉也跟着木然吃饭,像是感受不到气氛的沉闷紧张,不知道他到底要闹哪一出。沈月渠是极有耐心的,汪泉知道,这顿饭吃完怕是也吐不出半个字来,以前她对他不了解,不敢惹怒大佬,费尽心思、小心翼翼地周旋,现在她没心思陪他玩这些猫鼠游戏,有什么话直说不好,摆脸子给谁看?
能过过,不能过离,他们四舍五入也是这么个意思,搞什么尔虞我诈,深沉难测那套,她是他女朋友,不是下属,不是商业伙伴或者竞争对手。
这也是汪泉厌恶宁园的地方,家就该是温馨快乐,让人全然放松的,沈月渠老把这儿搞成办公室,谁愿意待?
汪泉失了跟他周旋的耐心,很快直白问道:“找我来什么事?”
果然,沈月渠听了眉头轻皱,过一会儿说:“吃完饭再说。”
汪泉不理他:“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难道你要说的话很倒胃口?”
沈月渠对她屡次刻意挑衅般的出言不逊很是不满,汤匙仍在碗里发出清脆的一声,他紧接着沉声警告:“汪泉!”
就差没跟教训孩子似的骂她“怎么说话呢?”这小姑娘最近难惹得很,也不知哪里又触了她霉头,沈月渠有心要晾一晾她,又因为前车之鉴,加上最近越发感觉她翅膀硬了要飞了,他也不敢话说太过。
这年头也就是汪泉能给他气受。
汪泉被沈月渠突然的发作吓漏一拍心跳,偃旗息鼓埋头吃饭,结果越想越憋屈,到底为什么自己要受这个罪,到底为什么自己要怕他!他要怎样就得怎样吗?
于是汪泉也一扔筷子,盯着沈月渠开口:“你有没有事,没有我就回去了。”
沈月渠看她屡教不改,也气了,“我不让你回去,你回得去吗?”
汪泉像个察觉到危险的小鹰,一下子支棱起来,凶巴巴地问沈月渠:“你什么意思?”
汪泉从认识沈月渠起,就从没停止过对他不择手段的想象。沈月渠一直以来从没有过黑暗的一面,但汪泉仍旧不相信他是清白单纯的,所以每次他一有威胁性的话语,她就草木皆兵,全身戒备。
沈月渠自然不是简单的人,但他总是不屑把手段用在女人身上,因他不缺女人也没有得不到的女人。这么多年出了一个汪泉,只顾捧着真心上赶着,倒忘了自己有的是手段让人俯首。但他不想那么对汪泉,他喜欢的就是她这个性子,又怎么能亲手磨灭它。
可他看到汪泉这番跟自己作对的景象,气得不轻,才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小姑娘直接视自己如洪水猛兽了。沈月渠稳了稳心神,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只说:“坐下。”
他原是想安抚汪泉,让她先镇定下来,谁知道汪泉一听他这顾左右而言他,虚与委蛇的样子,心头火更盛。她问了几个问题了,他又回答了几个?跟这种人讲话真是累死了,倒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眼不见心不烦。
汪泉手撑桌面,站起来的时候腿弯一推椅子,跟大理石地面发出不小的摩擦声,她恍若未闻,对着一桌菜说了一句“我吃饱了”,拔腿往门口去。
她倒要看看,沈月渠是会找人拦她还是绑她。或许当真有不可见人的卑鄙一面,一直没机会见识呢。
沈月渠简直头疼,她莫名其妙抗拒自己,他还没来得及问罪,她倒委屈炸毛起来,连个辩驳解释的机会都没,明明自己委屈比她还大,结果全成自己不是了。
沈月渠许久没经过人跟他对着干的阵仗,汪泉走到客厅门口了,他才反应过来,三两步过去拉了人,这会儿脾气再大也不敢多说什么了,这人硬起来是他十个架子也吓不住的。
沈月渠把要换鞋的人拉到面前,看了看她不豫的脸色,直接把人抱在怀里。怀里的人却仍不安分,一个劲挣扎扭捏,沈月渠没办法,喝了一声,“到底在闹什么!”
汪泉僵了一秒,随即更激烈的挣扎起来,甚至开始打人,沈月渠恨自己嘴欠,平时说话一针见血、进退有度的人,怎么今儿怎么错怎么来。无法,他只能搂得更紧,把人作乱的双手引到背后环抱着自己,结果变成腹背受敌。
沈月渠不再嘴硬,手上顺着人头发、后背,嘴上哄尽了好话,认完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错的错,才勉强平息了这只炸毛猫。
饭是没法再吃了,沈月渠直接带人上楼去,汪泉沉默不语,被拥着往上走,闹过一场之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自己也后知后觉地清醒,回忆起刚刚的失态怨自己沉不住气,恨沈月渠害人失心疯。
她不会无理取闹,更不爱恃宠而骄,但是不知为何,明明沈月渠什么也没做错,捧着一腔诚意到她面前,她心里却总是有股怎么也熄不灭的火苗,沈月渠就像是氧气和汽油,既是可燃物,又是助燃剂,汪泉一见他,这火苗迅速蓬勃生长,跃跃欲试要喷射出来吞噬彼此。
她无法解释自己的愤怒和失控,也不理解对沈月渠爱恨交加的情绪从何而来,只能疲惫地由人摆布,避免自己再次失态。
沈月渠没带她去二楼,而是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是卧室,汪泉从未上来过,此刻也不由打量起来。沈月渠当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诺大的一层只做了一间卧室,外面是一个跟楼下风格类似的起居室,或许是灯光原因,看起来比楼下更温馨些,沙发是浅色系,看上去很软很舒服,沙发边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