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仁什么时候回来呀?”梅姨和立华在产房门口,急得走来走去。
立华此时正好也在家中,就跟着梅姨和杨廷鹤一同出发来到医院。
“你别转了,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打过电话了。”杨廷鹤看似平静地拄着拐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可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产房内并没有传来很响的呼喊声。
“主任已经来电,他还有陈秘书长已经坐上了最近的一班特快回上海。”中统上海站立仁的下属急匆匆地跑来汇报。
“主任夫人的家人们也将坐今早的火车回上海。”
因着我自己也是医生,我忍着疼,调整着呼吸。
我知道这将是我人生中的另一场战斗,属于我自己和孩子的战斗。
开十指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8个小时,我一声不吭地扛了8个小时。
其实我无比希望,杨立仁能陪伴在我身边,哪怕只是站在产房门口。但我知道,这不太可能,南京到上海的特快火车至少要8个小时。
天已经大亮,每一次宫缩对我而言都是一场酷刑。
此时此刻,我知道最后的冲锋阶段即将到来,我不断调整呼吸和用力姿势,我开始痛苦地呼喊起来。
“这么久过去了,怎么产房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啊。”立华觉得自己的耐心都要耗尽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梅姨突然想到了什么。
“呸呸呸,你们就别瞎猜了,儿媳妇自己就是医生,你们就放心吧。”杨廷鹤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闭目养生。
“怎么回事啊,立仁怎么还没来啊。”立华无奈,只好冲着中统上海站立仁的下属发脾气。
“对不起,杨委员,我再差人去问问。”那个下属也是无比紧张,捏了把汗,立刻转身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下滑了出来,随后我看到护士捞起了一个浑身通红的小红球。
她清除了他口中的秽物,剪掉了他的脐带,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哇哇哇”他哭了起来,响声整耳欲聋。
“陈医生,恭喜你,是个非常健康的男孩儿,6斤7两。”
我的耳边传来恭喜声,说了一声谢谢,便昏睡了过去。
“产妇陈可夫的家属在吗?”
等到立仁和陈果夫到达医院的时候,正好碰到护士抱着个小包裹从产房里,走了出来。
立仁认出了那个包裹,那是他和我一起去挑的。
“家属在这里呐!”梅姨举着手,疲惫却一脸兴奋地高声喊道。
立仁和陈果夫也急忙迎上去,想要凑近些看。
“产妇陈可夫,于早上9点10分,生下一个男孩,6斤8两,非常健康,恭喜。”
护士看了看架势,一个少将,一个上校,一位女士,还有一对老少配夫妻,一时之间不知道将婴儿递给谁。
“我是孩子父亲。”立仁激动地接过孩子,小小的孩子在他的怀抱中,他小心翼翼地,根本不敢用力。
“孩子的母亲怎么样了?”那个少将发话了。
“对对对,产妇怎么样了?”
“可夫怎么样了?”
立仁和立华同时发问。
“产妇一切正常,只是生产时有些脱力,睡过去了。”护士回答道。
“好好好,那就好。”大家都长吁了一口气。
“我想去看看我的夫人。”杨立仁听罢,将孩子交给凑着他身边看孩子的立华。
“好的,产妇马上就会推出来,跟我这边走。”护士见状,引导着他往手术门口走。
远远的,能听到梅姨的叫声:“立华,不是这样抱的,得托着头,诶,对,然后手托着屁股。”
还能听到杨廷鹤颇有中气的声音:“你们抱完了吧,这是我杨家的长孙,你们也得给我抱抱!”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平坦的腹部出现的阵发性疼痛提醒着我,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位母亲。
立仁胡子拉碴地趴睡在病床的一侧,他睡得很轻,感觉到我醒来,立马就直起身体。
“怎么样,身体还好吧。”他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苍白的脸,递上了温水。
“肚子有些疼,还有些饿。”我喝了一大口,没有力气地回答道。
“孩子呢,孩子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还是个毛头崽崽,立华和父亲陪着去做了检查,一会儿做完检查就推回来。”
他笑得一脸开怀。“伯父和伯母今天晚上回到,本来你爷爷奶奶也要来,但是年纪实在是大了,大家都不放心,左劝右劝,他们才松口,说满月的时候定要拍照寄过去。”
他放了块枕头在我背后,让我靠着。
“等能带孩子走动的时候,一定得多去南京给他们瞧瞧。”他拿出保温盒的鸡汤,递了个勺子给我。
“先垫垫,喝点鸡汤,梅姨回家,还给你准备了一些月子餐,一会儿就来。”
晚上的时候,我的伯父伯母也来了,他们争相着要抱孩子,还给孩子送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金锁,金手镯。
第二天,伯父伯母坐了上午的特快,依依不舍地回了南京。
“这些金首饰加起来都有5两金子了吧。”立华感慨道,“孩子这么小,能戴得起吗?”
“这些首饰哪是这么小的孩子能戴的!”梅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都是家里人的一份心意,说明陈家人重视这个外孙呐。”
父亲和梅姨也送上了一块小孩巴掌大的羊脂玉吊坠,立华则是挑了好几套孩子的衣服作为礼物。
我和立仁住回了父亲家。
是父亲强烈要求的。
自从有了长孙,杨廷鹤再也不和杨立仁吹胡子瞪眼,除了与立仁抢孙子归属权的时候,一心只看着大孙子,还真应了隔代亲这个说法。
“我家孙子撒了一泡好大的尿!”
“诶哟,我家孙子就是喜欢我这个爷爷,你瞧,他就见我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