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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不该的时候遇见想保护的第二人(2 / 3)

开心啊。

我想出宫。要憋坏了。送到嘴边的答案,不借此机会可惜。第二日,十七日,我拿了堪合,戴上大帽,豆青色贴里,金边小靴,准备独自一人出宫。经昨夜,青葵视线紧系在我身上。女官孙晴告诉她:“咱们这两位,都是独来独往,性子孤僻的主。”

可太冤枉我了。我只是不想他人碍事。

从神武门堪合校对腰牌,经景山,自有太监驾马车载我,过二十四监街坊。出东安门后,曲曲回回,来来往往。没半时辰,拐到了承天门前的御道下。

御道两侧由京师衙门坐列。右文左武,右边乃是六部及其太医院。左侧以五军都督府一列,后头便是北镇抚司。

过棋盘街,一条大时雍街坊,各胡同皆是高门贵邸,再往西北走,也是半个时辰,便是三法司:一条青石街衢,大理寺在前,都察院局中,矗立一座喊冤的破鼓,刑部衙门靠里。时辰正好,将要散值,红霞晕染天际,灰蒙蒙,云层滚了毛边。

驾马的小伙者贺太监紧张问:“公主,到这里么?”“我自有我的道理。”我当然是要去找人卖弄卖弄我的绝顶聪明。贺太监没再问,领命候在远远一端。路中时不时马车驾过,衙吏和门子站在门首闲聊。

我刚走过大理寺,竟然无声下起一片热雨。透过夕阳,雨线泛光,十分刺眼。我临到都察院墙檐下躲雨,来了两个门子问我:“做什么的?”我拿起公公的玉牌:“宫里的,去刑部,躲躲雨。”门房不敢细看,转回衙门里。

等雨势小些。有个穿青衣圆领的小官,从都察院院门出,撑伞打我眼前过。长身清瘦,步履匆匆,不巧落了个麻织的破钱袋,在雨中淋,早褪了青。

我用脚踢了踢钱袋,干瘪瘪的。“诶!”朝他背影喊:“你东西掉了!”

他滞住,回身望,半天才发现有个我站在墙下。便往我走来,斜雨染深了他的下摆,一顶乌纱,獬豸补子蓝圆领。原来是个御史。

我抬起头,待看清他,倒吸一口凉气:

一双灰眸,极其罕见,似融雪冰河,浸入淫雨清透泠然,透着万般消融的哀。端方正正的面容,眉目鼻唇无一处不好,无一处不巧。说不上肤白如雪,亦面若冠玉。俊逸至极。

该御史捡起我脚边的钱袋,朝我笑了笑,眉目清和。我已被惊艳得,顾不着东南西北。他低眉纳头,避开我,侧过身,将伞偏来:“多谢小姐。”声若秋水,气如竹兰。

我道:“好,好。”

大佛寺好灵验,举手之劳做了件好事,又遇着心上人了。

他略有赧色,将伞更移进几分,低声说:“沈某身无长物,此伞便作是谢礼,不至小姐途中湿了衣裳,可好?”湿漉漉飘乱的一绺发,贴在脸颊上,双唇红润。灰眸要沁出水。我心肝乱颤。他伞柄推来,又喊了一声:“小姐?”我六神无主:“好,好。”蛊惑似的接过他的黄油伞。

有点重。

他颔首作揖:“沈某告辞了。”朝着我退了几步,雨蒙头打在他的乌纱上,才转身,加快步伐,往街上赶路。好个俊郎君一步两步走远,我的心底空落落。

这样的品貌,就是沈探花不差。怪不得。我也爱他。

不知多久,视线昏暗起,细雨中挂了灯笼。贺太监突然跑来送伞:“公主,怎么缩在这里,找好半天了,咦?公主哪来的伞?”我把伞推给他:“拿着,重。”一瞧,已经要天黑了。

诶呀!美色误人!

我急着往刑部走。贺太监撑两把伞,喊住我:“公主,伞?”我让贺太监在这等着。这小子不懂我,全身湿漉漉,那才叫楚楚可怜。傅玄看了我,像我瞧方才沈探花那样儿,要心动死的。哈哈。

我躲在石狮子后往刑部衙门瞧,朱漆门关了一半。零散出来些人。不会已经散值完了,人去楼空。左等右等,终究等不到傅玄的影儿。不会又是通宵达旦,熬鹰一般,有这么忙吗?

夕光已灭,暗乎乎一片,雨渐转小。偶尔滴在我的后颈,凉凉。我只得偃旗息鼓。扯了帽子扇风,猛然一阵暗罩在我头顶,视线大受干扰。听得背后有人言:“公主,你来此鬼鬼祟祟做什么?”

我仰头望,傅玄正撑一把伞悬在我头顶。从低往上瞧,闪烁的灯火,阴郁的天,他更为高挺,目若朗星,白皙的脸一半惨亮一半碧青,倘添了唇脂,就是三更夜的艳鬼。摄我的魂夺我的魄。“恩?”他等着我的回答。我起身说:“我来给你传个信儿,李主事的事,你查得怎么样。”

“嗯,不算好,”他了当道,“李主事高风亮节,清正之士,与人为善,从未徇私贪禄。家中贫寒,萱堂年迈,病妻一幼儿。唯有嫌隙的,是礼部严郎中,几番挑错也无法将他外任,但论不上下毒谋害。五月初五,“他顿了顿,探寻我的眼色,撞上我的视线,又避开,便接着道,“那天,他受同僚邀至酒楼,那名监生送茶置于座,他不设防,不慎喝下,不过一刻,毒发身亡。”

我是不是该表现伤心?我装若有所思:“哦,哦,那你查出什么了?”

“下毒的那女子踪迹全无,抓捕无果,我去查寻那位沈监生,的确家世清白,为人纯良。”他望了望我,摇摇头:“我没有头绪。”

真坦白。皇妹不愧是天才,我不禁骄傲起来。“嘿嘿,那我来的是时候,”心里轻飘飘,“你们有时太狭隘,只留心朝堂上纷纷扰扰,怎么会明白闺阁女儿心。这事荒谬得很。”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是长宜长公主,喜欢沈探花,陷害他弟弟。”

得意睇他一眼,他却看向远处的路,久久不言语。我在他眼前挥手,“发什么呆?”他回神,望了望我,垂眸说:“公主,多谢。”我心里发软,笑呵呵:“是该谢我,我成了公主里的叛徒,不过,我想要让你查查,兴国公最近死了一个马夫,年纪不大,你身为刑部司官,能不能帮帮我。这怎么一回事。”

他思索应下:“一日后,五月十九日酉时正初,棋盘街大明门下,我交给你。”这会雨又转大,四周暗灰,听得滴滴溅在伞上。傅玄看看衙门灯火,便把伞伸向我:“竟一个人来的?伞,拿着。我走了。”淡唇翕动。凝望他极其秀丽的凤眼,挑起的长眉浓而不俗。鬼使神差扯了扯他的袖口:“我赔你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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