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提步追上去的那一刻,魔笛幻化而出,即使宫崎的身影快到只剩下一个黑色的残影,纱织依旧咬紧牙关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一黑一绿,一前一后。
纱织当然不知道此刻外面发生了什么,眼下她脑子里只剩下“在意的人有危险”这么一个极度压迫神经的念头。
两人穿过神殿、草原、森林、沼泽,最后,纱织终于在雪山之巅拦下了宫崎。
魔笛紧贴着掌心旋转了一圈,随着纱织手心合上的动作,它幻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宝剑,径直指着宫崎的胸口,几乎要刺进去。
“既然你还活着,他们呢?”纱织厉声质问。
“他们?”他不紧不慢道:“死了。”
预料之中的答案还是让纱织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她盯住他,好一会。
“你杀的?”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愈演愈烈。
积雪已经压满了锋利的剑刃。
曾经熟悉慈祥的面孔藏匿在纷纷扰扰的大雪后面,纱织一时竟然分不清,遮挡住她视线的究竟是雪,还是眼前这人戴了这么多年的面具。
哪怕脚下踩着的是悬崖峭壁,她还是忍不住分出一丝心神来,期待着他给的答案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以这么说。”
没有意外。
纱织彻底心灰意冷。
“为什么?”
“我需要他们。”
“我呢?”
“我当然也需要你。”
需要她作为钥匙再次开启时空之门,所以她活着。
需要他们作为他续命的药丸,所以他们死了。
神和妖终究还是不一样的,神不需要感情,也没有感情。
一路走来,宫崎一直都是纱织努力生活的信念,是这个人把她从死神的边缘拉了回来,给了她全新的人生。
她太过于靠近他,让她误以为神也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所谓的救赎,只是她一人眼里的救赎。
换个视角,宫崎不过就是救了一只流浪的狐狸,和那些阿猫阿狗没有区别。
这甚至都不是最残酷的版本。
现在信仰崩塌。
她只是宫崎的一颗棋子罢了。
“你要杀了我吗?为你的母亲报仇?为你的师兄师姐们报仇?还是——为了给你自己报仇?”
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像是棒槌一样落在她头上。
宫崎突然逼近一步,尖锐物刺进肉-体的感觉惊得纱织往后退了一步。
他进她退。
一路逼到悬崖边上,无路可退为止。
呼啸刺骨打在脸上让人一度睁不开眼睛的寒风瑟瑟刮来,裹着鹅毛大雪,落在纱织的发顶、肩头、衣袖上,白绿交织。
纱织处境无比被动,她本就无意进攻,便一直处于防御的状态,挡下宫崎四面八方的进攻。
好在她也不是毫无胜算。
宫崎了解她是没有错,可她也了解宫崎。
他作战的风格,惯用的招式,最习惯的走位,纱织了如指掌。
两人就这么一攻一守,不分上下。
好几次,纱织险些坠崖,都被她灵活的轻功躲开,绕到了宫崎的背后,也以一种把对方往死里逼的力度击出一掌,风声正好替她做了掩护。
宫崎也不是吃素的,掌快落下的瞬间他猛地侧开身,反握住纱织的手腕狠狠甩出去,失重感带来的不适促使纱织反应迅速地也拽住他的手,试图将他逼出安全区,两人都在较着劲,谁也不服谁。
两人之间仿佛连接着一种无形的默契,肉搏就绝不靠外力。
根本难以分出胜负。
奈何自古男女力量悬殊,纱织即使不清楚这场持久战到底周旋了多久,但渐渐急促的呼吸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在走下坡路,持久战对她而言是没有好处的。
——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纱织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宫崎往后拽,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即送手,趁着宫崎惯性使然地向前倾去的瞬间,她旋即捡起掉落在一旁的佩剑。
属实是胜之不武,可她根本没有退路。
噗——!!!
皑皑白雪之上盛开着朵朵红莲。
滴答滴答。
明明风声尚未骤停,液体滴落在地发出的轻微声响却像是在纱织耳蜗里无限放大,身手矫捷的宫崎站立在原地,刺目的红色冲击着纱织的感官,一时间两人好像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还在呼啸的寒风和止不住的鲜血证明这个世界还处在运转之中。
“小九……”
一道熟稔无比的同时非常虚弱的喊声拉回了纱织的思绪。
她抽出插-在宫崎身上的佩剑,霎时间,红莲绽放的速度更快。
他明明可以躲开!!!
纱织觉得自己简直快精神分裂了,下着最狠的手,心却依然保持着一份柔软,舍不得真的一击毙命——否则第一剑刺中的不会是脊椎骨的位置而是心脏。
啪——
沉浸在摇摆不定情绪中的纱织被猝不及防的一掌打得偏过头去,脑袋登时感到一阵充血般的痛意,嗡嗡作响的耳鸣好像在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鼓膜,比雪山之巅的气温还低的男音混淆在耳鸣声中依旧无比清晰。
“心软就是你最大的软肋。”
“真正的神不需要所谓的感情,不论是这辈子,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你生生世世都不可能摆脱那肮脏的妖怪血统。”
“你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被痛意震荡着的意识恍恍惚惚,纱织瘫倒在地上,手摸到掉落在身旁的佩剑,紧了紧力道,拿不起来。
“只有你死了,命运之轮才会重启。”
“你克死的母亲,九尾狐族,你的师兄,师姐们,才会回来。”
“你怎么不去死?”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