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根错节的大树支撑起廊柱。
在阁楼,精灵半蹲在一整卷书卷前,旁边放着木版,专心致志地镌刻着藏书内容。
“缦,还不准备休息吗?”门被敲响了。
他站起身,手里还握着雕刻工具:“我知道了。”
那个过来提醒他的精灵槐悠闲地在桌边坐下,见他独自整理着木屑,安静又孤独,便叹气道:“缦,开心一点吧,我可是准备了八百个笑话要讲给你听。”
缦微微笑,没有答话。好久,才说一句:“我没有不开心,槐。”
槐腹诽一句:信他的鬼话才怪。
八次出海之旅都未果而返,缦越来越沉默,闷头工作。任凭谁都看得出来。
“算了,我不瞒你了,有一件事你应该很想知道。”槐看向他。
缦手里正拿着一个杯子察看是否有需要修整的地方,那是他最近制作的。
槐想了想还是不卖关子了,一鼓作气地把精灵王要他传达的消息讲完了,言毕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紧张死我了。”
王要他传达的消息,他背诵了好久,不敢有一个字背错,生怕因为一字之差让他的同僚心脏骤停。
他知道这是他的同僚十年以来最想听到的消息。
当时和缦一起从雪割木镇回到无患镇的一路上他就已经得知了。
缦手上的动作停下了,目光也停滞住了。
槐小心翼翼地去瞄他的同僚,生怕出什么事。
一,二,三,没有动静。
太好了,他还以为缦会失常呢。
槐正放心下来,只见精灵怔在原地片刻,忽然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扔下杯子就往阁楼外跑。
杯子骨碌碌滚在地面上,差点摔碎,这一场面让槐心脏颤了几颤,心有余悸地去捡杯子:“知道你急了,但还是不必这么急的……”
*
王都某处小酒馆。
对面的青年骑士不知为何心情不佳地喝着闷酒,害得旁边的小仆从也开始脸上愁云密布。
“谢谢你们的护送,大概是时候分别了。”她还是提了出来。
对面两位同时动作停滞,宛如时间静止一样。
几秒后,两位又不约而同地开始动作,从冷冻状态中恢复到时间嘀嗒的状态。
“哦。”这是镜。
“……哦。”这是重。
绫顿分明看到镜对小仆从使了一个眼神,但小仆从自己也是一副懵懂的模样。
她摸不明白这对主仆的想法,又不想过河拆桥,想了想还是把镜约了出来交谈。
桥下小径。
马所拉的驿车从桥上驶过,通往桥的台阶上落满了花瓣,路边荆豆花金黄,肆无忌惮地往路上撒着树枝。
乱蓬蓬的树到处都是,别看它们现在丑,季节一换就会开出粉白色的满树细花,让整条路都铺满香气。
她约了镜在桥下散步。
“你和你那个朋友也会很快分别吗?”青年骑士问道。
她点了点头:“见面后就会分别。”
他思忖道:“那你们见面有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这么说?”
镜毫不留情地道:“既然见面后就会分别,还不如不见。”
“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她笑起来。
镜的意思是,如果久未见面,时间久了执念自然会淡去,但见面后就分别,反而让双方陷入下一个等候的循环里。
她轻声道:“但我的朋友不一样,我想我必须见他。”
桥洞的阴影像羽毛一样,覆盖在他们上方。
“我和你的朋友也不一样。”镜停顿了一下:“所以请允许我继续护送你,直到你回到家乡。”
原来如此。
她答应了:“这没问题。”
从桥下回旅舍的路途中,镜从夹道边生长着的荆豆丛中伸手摘了一朵荆豆花:“给银鬃的。”
镜喜爱马,这一点她知道,所以她收下了:“代银鬃谢谢你。”
路过一棵正开花的山橘,镜又摘了一朵:“给银鬃的。”
她纳闷,但还是收下了:“银鬃会高兴的。”
经过王都花园的时候,镜又从高处种植着的天竺葵上摘了一朵。
她站定,手里已经握了一大束花了:“镜,真的是给银鬃的吗?”
镜确认:“给银鬃的。”
她不解极了,举起手里那束花东看西看:“今天是银鬃的生日吗?我怎么不知道?回头得问问它。”
她的马过生日她居然不知道,这铁定行不通。
镜站在那丛娇嫩妍丽的天竺葵下,金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你难道要我明说,我陷入情网了吗?”
她怔住了,手里的花束顿时开始烫手:“……银鬃不会接受的,真的。”
镜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露出无奈的笑意:“你会错意了,我说的不是银鬃马。”
她猛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青年骑士站得笔直,随后朝她欠了欠身:“你不用在意,只是我的心情一定要告诉你,仅此而已。”
树丛像羽冠一样在夹道周围乱荫围绕,明明有树荫的遮挡,她却骤然之间有些头脑发烫。
“我没法给你什么。”她只能这样说。
镜无所谓地笑道:“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青年骑士坦荡直率,她也没多纠结,说明白后他们又重新散步往旅舍走去。
“这些话我斟酌了一路,不知道怎么表达,还错让你误解成了银鬃,请原谅我嘴笨。”镜向她道歉。
她笑:“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真的很会说话。”
“还请不要挖苦我嘛。”
“我是说真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镜停驻了,他站在原地,目光看向远方,随口就对她道:“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你在我的意识中问过我关于银鬓马和银鬃马的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