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纳说你是外乡人,你的口音确实奇异——希雷沃在哪里?”
“在另一片大陆,我是外出航海的冒险者。”
“你一个人?”
“是的,船的大小有限。”
“那里的女子是否都能像你这样独自航海?”
“是的,男女平等。”
兰斯男爵笑着问道:“那片大陆远吗?”
“很远,按照诺伊多夫的船只技术无法航行到达。”她直言不讳。
他脸上的表情微微改变:“可以带我去看你的船只吗?”
“随时——”她回答,“只要我能找到工具修好我的船。”
“你需要什么?”
“玻璃,火,还有植物。”
他来了兴趣:“这些能修好你的船吗?什么植物?”
“一种叫岩蔷薇的植物。”
城堡内开饭的号角已经吹响,但兰斯男爵显然没有用餐的兴致,他让绫顿跟着去了大厅后的一个小房间,继续谈话。
“领主大人,你问那么多也无济于事,如果没有亲眼见过,疑惑只会像雪球那样越滚越大。”她在谈话中摸清楚了男爵的大致性格,逐渐开始不客气。
兰斯坐在靠背椅子上,不在意地忽略她的话,继续道:“我可以给你提供工具和仆人,你不必工作。”
“我没有什么可以赠送给您的。”
“我不需要财物。”
“我不希望欠您的。”
“那就如你所愿,你会数数吗?”
圆形的穹顶下,来用餐的人陆续洗过手,在餐桌前坐下,扈从在一边帮忙切面包。饭食没什么可以评价的,面包淡啤酒和乳酪。
一言以蔽之:此刻的绫顿想念极了缦和岛上的水果。
她最终还是拒绝了男爵的提议,她说:“我更希望在铁匠铺工作,或者去马厩,虽然我会数数,但我不想牵扯进城堡的事务中。”
她知道男爵是什么意思,他对财务总管的账本有异议,但又找不到可靠的人来对账。兰斯男爵问了她一大堆有的没的,摸清楚她的情况后确认她来自遥远的大陆。这时他再施恩给她,她就会站在他那边,忠心公正地为他做事。
但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好事,找出财务问题了她是揭发还是瞒着?她顶多在这里待上一个月,不想卷入任何纷争。
让她帮忙对账?休想。
她拒绝的时候,男爵笑起来:“来自希雷沃的绫顿,你们那里的女人都像你这样狡猾吗?”
她大言不惭:“是的,都像我这样聪明。”
正回想刚才的事时,她抬眸看见了长桌另一端的兰斯男爵正在看她。
“合你的口味吗?”他问。
她看了一眼盘中的面包:“它不需要合我的口味,合您的口味就好了。”
他挑眉:“这么说来,吃不习惯吗?”
她:“我以为您会觉得我这话的意思是在拍马屁奉承您。”
他被逗笑了:“我知道你想用这种话糊弄过去,但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她什么表情?她不解:她有表情吗?她来到诺伊多夫堡之后就谨言慎行的,连表情都不敢有。她自以为已经做出了人生最用力的恭敬姿态了。
“思念家乡的表情。”兰斯男爵说道。
她对男爵的敏锐有点吃惊,这回没有否认:“这倒是真的。”
用过午餐,兰斯男爵带上仆从离开城堡,听说是去打猎。
黄昏时分,塔上的守卫者通报领主狩猎归来的哨声。
男爵通过吊桥入城堡后,下马让扈从将马牵去马厩,猎狗和猎鹰都交由扈从,狩猎收获了一头野猪和两只野兔,这些都交给仆人处理。
“那个来自希雷沃的客人还在铁匠那里吗?”他问。
“是的,她在那里待了一下午了。”
外堡的铁匠铺。
铁匠的烘炉烧得火热,铁器还在火炉中煅烧。
铁器在炉火中烧热后,就开始了锻打,翻动铁器的同时,锤子不断敲打着热铁,将热铁在不同位置修改成理想形状,热铁隐隐发红,火星明亮地迸溅着。
兰斯男爵在风箱边见到了城堡的客人。
她的工作是管着风箱和火炉。
“在这里工作的报酬微薄,后悔还来得及。”男爵站在她旁边。
她偏开话题:“什么时候开饭?”
休想骗她去查账本。
吃过晚饭,吟游诗人图拉弹奏起了他的鲁特琴,用奇异的音调讲起了上回结束的故事:“如果可能的话,我唯一的愿望是平静地生活,而不是拿起剑去战斗,因为那表明有人需要保护,我自己需要保护,或者别人需要保护。但既然我被迫拿起剑,我也不会害怕……”
行吟诗人的前言都有点长。这个故事是半年前图拉来诺伊多夫堡时讲述的英雄故事,关于天生神力的卡林德。
从巴罗那里她听说了卡林德故事的前半部分:卡林德只希望和自己的家人平静地生活在森林里。战争时期,国王亚希弗在敌人的追击下逃到森林中,被卡林德救下,卡林德用他的一身力量击败了亚希弗的敌人。亚希弗为卡林德封了一个爵位,封地在塞克林。但卡林德当上塞克林伯爵后没多久,倒霉事接踵而来。他的妻子被人捉/奸,当众绞/死,他的家人被指控收受贿赂,塞克林伯爵卡林德自己则身败名裂,多次有人在亚希弗王面前弹劾他。
“当卡林德伯爵看到那封信时,他的心立刻变得何等坚定,他的双眼中充满了复仇的火焰。但我听说好事多磨,当卡林德终于愿意拿起他的剑时,他却身处火海中!他现在知道是谁在如此恨着他,被褫夺封地和爵号的多塔。‘卡林德你这个农夫下地狱去吧!’本应是塞克林伯爵的多塔一边喝酒一边大笑道……”
前情提要很长,但不妨碍听众的劲头和耐心。城堡大厅中亮起的烛光映出围在旁边的男女老少的脸。
这里的人晚间的娱乐活动对她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吟游诗人冗长的讲述和鲁特琴的声音让她昏昏欲睡。
这些天来她和缦在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