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海岛万里远的海上风暴已歇。
船上,随从惊恐地发现帽兜人已经死去。
“被调包了!被扔下海的是奥卢大人!”随从惊叫起来。
赶来的船员揉着惺忪的眼睛:“什么?什么?你睡糊涂了吧?”
蜡烛点起,在微弱的火光中,那个穿着帽兜长袍的死者静静地躺在船舱下的床上。
俨然是那个囚徒的脸,掀开衣服,身上有着无法遮掩的五刺鞭造成的伤。
“那奥卢大人呢?”船员面面相觑。
他们才想起来,由于帽兜和长发的遮掩,又不敢正眼和伯爵尊贵的客人对视,他们很少观察帽兜人。
其中一个船员终于问了一句:“奥卢大人到底是谁?”
奥卢是伯爵的贵客。
“奥卢大人通晓天文地理,很多教士都愿意来他这里修学。”
“你知道羊毛火球吗?奥卢大人教我们从羊毛上取下火种来,比燧石还好用呢。”
“还有佩凯大师的铁器,也是奥卢大人教他怎么把铁铸造得更加柔软的。”
随从不停提说着奥卢的事迹。
“我记起来了,上次我们来这里是因为伯爵想找一种矿石吧?”船长忽然开口道 。
随从忙不迭点头:“那种矿石能使伯爵大人的假肢更加灵活,但只有奥卢大人见过那种矿石。”
伯爵城堡中这些年来很多神来之笔般的举措都是出自奥卢之手,他就像隐士一样,低调而博学。
但就是这样一位贵客,落入了海中。
“这下麻烦了……”
“要怎么和伯爵大人交待……”
船长脑子转得最快:“奥卢大人这次是特地来找海妖的,恐怕落海之计也是他自己策划的。”
*
海岛上夜空无星无月。
已经解去镣铐的囚犯此刻不再是白天那副勾头缩脑的模样,他板正身体,双手背在身后。
他不是囚徒,而是“奥卢”。
他的耳后,“恶魔之花”的印记被遮掩了起来。
正是在大陆上出现来历不明的种族时,从猎杀行动中被伯爵带走藏起来的精灵。
使用幻术让众人以为他才是那个囚犯,从奥卢的身份里金蝉脱壳,又使用幻术做出遍体鳞伤的假象让岛上之人相信他。
“不过,还有一位,我瞒不过嘛。”他低声笑了笑。
对面的那个精灵叫出了他的名字:“先知,禄。”
他记不清眼前这个精灵的名字,只记得多年前他也同在船上:“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曾在木棉号上吧?”
“我叫玄,”那个精灵简单地回答道,他脸上早已不再是不久之前那副呆滞的模样,“你来做什么?”
他笑了起来:“这么说来,花神就是通过你的所见所闻,给我传达的神谕。”
那个精灵反应很快:“它截取了我的记忆吗?”
木棉号上的精灵多半已然在那次猎杀行动中死亡,如今见到另一个幸存者,他心肠软和,并未对他的不敬发怒,反而解释道:
“不错嘛。花神本身寄生在我们之中,它神通广大,能窃取古往今来所有带印记者的记忆,将我所想要的告诉我。”
“这就是神谕。”
“神谕告诉我这片海的岛上有我想要找的东西,既然记忆的发出者是你,说明你已经见过那卷古书了。”
“玄,带我去见我们找寻多年的东西吧。”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木棉号出海的目标就是寻找一卷古书。
对面那个精灵却没有被他的语气影响,平淡道:“我不会带你去,我向这里的主人发过誓,我只能告诉你它在哪里。”
“你果然见过。过来吧,告诉我。”他声音里是长者的欣慰。
那个精灵走到他面前,一股浓烈的气息却猛然扑面而来。
“剥”,玻璃瓶的木塞子滚落在地上。
瓶中迸裂开来的气息铺天盖地钻入他的口鼻之间,身体无法动弹,液体落入腹中,像酝酿着巨大能量的爆/炸/弹,在一瞬间膨胀开来,挤压着他的五脏肺腑。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他没能问出下一句,就死了。
被箭支穿透了胸膛。
名叫玄的精灵神色淡漠地拔.出箭支,他没有拿弓,用箭当成了近战的剑,趁着对方虚弱刺入了他的胸膛。
玻璃瓶的木塞还在地上滚动,他自己也受到了气味的影响,蹲下去捡木塞的时候,脱力地跪在了地上。
空中隐约响起了气流的声音。
除了植物以外再没有其他生物的小岛上,夜晚只剩海浪拍打在岸边石头上的声音。
随着气流和风的运转,漆黑的羽翼和夜空融为一体。
悬朱的声音有点抱歉:“很不巧,看来网罗里一下子钻进了两只猎物。”
玄抬头看见了绫顿,和她四目相对。
他微微笑了笑,苦涩又抱愧。
她闻到了曙色草的香味,玻璃瓶中的液体浓度极高,像少女的舞裙翩然在夜色中翻飞。
她听到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给她带来的感觉很奇怪,不痛不痒的,却让心沉沉地往下坠。
她看到了那个从地牢中走出来的精灵的面容,在暗沉的天色中,和往常认识的他大相径庭。
但她第一个反应还是回去找糖球。
毕竟对玄来说,还来得及。
玄身体往前一倾,拉住了她。
她只能拜托悬朱帮她去柜子上找一瓶糖球,悬朱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玄后知后觉地缩回手:“对不起,弄脏你了。”
他的手上还有那个精灵喷溅出来的血液。
“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她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他躲闪着避开了眼神。
“为了降低在我眼中的危险性,所以你就装出沉闷木讷的样子。”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