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轻灵的建筑骨骼支撑起了高大的结构,没有玫瑰花窗,只有透明宽大的高窗,天光从窗户里刺入,明亮的光线里灰尘飞舞着。
沉沉的脚步声像落在水池里溅起的水花一样,一步一步在这个白色的教堂中殿里响起。
来人摘下银白色的面具,露出深邃俊美的脸,柔顺的金色发丝在白色修士服上铺洒。
他对着放在殿中央燃烧着的烛台简单做了一个祷告后,转身回返。
教堂建筑外,骑士已在雨中等他。
他从骑士手中接过遮雨的披风,翻身上马。
*
绫顿正在草药园中,眼下的黑眼圈非常写实。
脑袋空空,咸鱼一摊,不想努力了。
话虽是这么说。
眼看着ddl将近,不努力是不可能的。
“希雷沃小姐。”穿着黑色外袍出现在草药园门口的女诗人依然光彩照人,兜帽下的漆黑乌发勾勒出光洁如瓷的侧脸。
“下午好,赫尔蓓小姐。”
赫尔蓓道:“我想,现在对你来说,越早离开我们这片不祥的土地越好。”
“为什么突然向我提起这件事?”她擦掉手上的泥土。
赫尔蓓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她:“我不愿告诉你那些恶毒的传言。”
赫尔蓓本就是贵族世家出身,又是葬礼诗人,时常在王殿进出,看来是皇室中的传言。
她笑了笑:“我大概能知道。”
“估计是知道内情的皇室和商议事情的内阁大臣中传出来的吧,比如这场瘟疫是我这个外乡人带来的,我手中的种子就是最有利的证据什么的。”
“你为什么不在意?”赫尔蓓走进草药园,漆黑的眼眸里流露着无法释怀。
“因为他们有缺陷才说出这种话,而我没有缺陷,我当然不在意。”她自然而放松地笑道。
雨打在草药园的顶棚上发出汩汩的响声,赫尔蓓眉眼之间涌上了错愕。
女诗人盯着她好久,才道:“你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一样。”
她:“我确实来自另一个世界。”
赫尔蓓摘下帽兜,明艳的五官在草药园的棚顶阴影下更添风韵,她看向别处:“……你还会来这里吗?”
“不了,过两天我就要‘咻’的一下逃掉!你不是也说了吗,让我赶快离开这片不祥的土地。”她笑道。
赫尔蓓被她逗笑了:“你真有趣。”
她指了指自己身后,开玩笑:“多谢夸奖,我尾巴都翘起来了。”
赫尔蓓畅快地笑出了声。
赫尔蓓坐在她旁边看了一下午的草药。
“研发一剂药少则半年,多则三五年,但我们半个月就能了解药剂的大概轮廓,我能明白他们的猜忌,确实不同寻常。”绫顿分析的时候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不过,我猜在药剂完成之前,就算是对我有所怀疑的皇室,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她语气颇有些耍无赖的意思:“既然如此,我没必要害怕,反正我逃得快逃得远。”
赫尔蓓不解:“不,我并非意指对你的人身威胁,而是那些诽谤本身。莫非你不感到愤怒吗?”
她摘下叶片:“把精力浪费在那些不值得的坏家伙身上,对我来说没意思极了。”
“我有更广阔的海域,我不在乎他们。”
赫尔蓓靠近她一些,胳膊挨着她的胳膊,平常冷艳的诗人此刻像一个请教问题的小学生:“真的不会成为你心中的刺吗?如果是我,想起他们便会如鲠在喉,我可以不理睬他们,却无法以平常心对待他们。”
她低着头,眉眼间有笑意:“没必要纠结,赫尔蓓小姐,只是每个人的处理方式不同,你有不原谅的权利。而我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我真的仅仅是个旅人而已。”
赫尔蓓单手托着下巴看她。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或许有一件事是你想了解的。”
重点来了,一定是有机密情报。
她精神起来,顶着像镜框一样戴着的黑眼圈神采奕奕地看向赫尔蓓。
“听说有一位皇子殿下一直在保护着你。”
这么狗血!
她和她的黑眼圈都震惊了。
“你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像冰雹打过的田地。”赫尔蓓笑着道。
她徒然地解释:“我只是觉得……我不太懂这个世道。”
“不用担心,我也只是听说而已,那位殿下对你应该没有恶意。”
连日来没有好觉的她被狗血浇了个透,脑筋迟钝:“……不管是什么意思,反正我马上要逃了。”
逃离这片恙魂人的土地,逃离这片不祥的土地!让59路线永远消失在她的旅行计划上!
傍晚时分,雨停了。
听说海恩已经回来,绫顿拿着药材去药剂室找他。
海恩果然泡在药剂室里,他一面翻着从经卷室里取出来的书,一面单手梳理着头发,手指间绕着发带。
“我来帮你吧。”她走过去。
他没有拒绝:“多谢。”
他正要把手指间的发带交给她,她却绕过去拿起了书:“这一页看完了吗?我帮你翻。”
海恩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
原来她说的“帮你”,并不是帮他绑头发,而是帮他翻书。
她才看到了他手上的发带,笑起来:“绑头发太难了,劳烦你自己努力吧。”
他:“哦。”
这一声干巴巴的应声让她笑出来。
他也只能无奈地笑:“下一页吧,翻书匠小姐。”
翻书匠小姐动手翻过一页:“你看得真快。”
“变慢了,最近睡得不好,”他已经把金色的发丝都绑了起来,“我自己来翻吧。”
她把装着整理好药草的篮子交给他:“苦菁的含量应该比穿蝉多——目前来看是这样。”
海恩愣了一下,取来纸笔刷刷记下。
他看着纸上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