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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大团厚重乌云压在芭娜湾上空,洒下细雨朦朦胧胧浇洗着海岸,但远处的海平面却依旧风平浪静,太阳正慢慢沉入海中,余晖散出的光芒将这片阴暗天色点亮了些许。

一束暖金色的阳光穿过薄薄雨幕照在了舒徽妜被雨丝湿透的脸颊上,似乎是感到刺眼,她虚弱地睁开了一只眼,却只看到一些模糊朦胧的光团,犹如溺在层层梦境里。

雨滴拍打在树叶上发出细微声响,却突然被一声嘶哑的鸣叫扰乱,远处光传来的方向,一个黑影正挥着翅膀向这边飞来。

怪叫声犹如一柄利剑刺入舒徽妜的脑子里,吓得她瞬间清醒了许多,勉力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她硬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远处那黑影正扇着翅膀矫捷地逼近,从一小团黑点渐渐显成一个逆着光的轮廓。她认出了这是西方海上的怪物,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出发来马特莱纳和亲之前,父亲因为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特意叫来了解西大洲这边情况的先生教自己马特莱纳的语言和西大洲的风土人情。可先生毕竟不是方士,他所讲述的西方民俗里虽然提到过这些可怕的西方怪物,却并没有给出应对方法。

眼看黑影越来越清晰,几乎可以看到它有着与人类女性相似的外形特征,样貌却十分可怖,长发犹如海藻一般湿漉漉地搭在身后,整个身体瘦骨嶙峋,长满鳞片,身后的翅膀就好像是两块破布在挥动,却又异常有力,带着这个可怕的怪物袭来。

道听途说的那些传闻远不及亲眼所见这个怪物来得可怕,舒徽妜好不容易撑起身体,却吓得无法动弹,只能听见自己那颗心脏正猛烈不安地跳动。

海妖越来越近,已经抵达了海岸上空,被乌云覆盖的这个小树林四周阴恻恻的,唯一光源的方向却飞来一只怪鸟,张牙舞爪地冲过来。

舒徽妜第一次如此清醒地独自面对危险,一瞬间强烈的求生欲战胜了恐惧,刚刚还吓得迈不开步子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开始向树林深处跑去。

她刚刚经历过一场海难,呛过水,呼吸都有些困难,边跑边剧烈咳嗽着。舒徽妜不会水,也许是天意让她随着浪冲上了岸,那般灾难下都没死成,却让她死在一个怪物手里,她又如何能甘心呢。

这就是七公主不愿来联姻的原因吗,西大洲竟这般危险。

海妖早就发现了这个踉跄奔跑着的少女,它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芭娜湾那场海难它没能赶上,如今已经瘦弱到无法跟其它同类争抢地盘,眼下正急需进食。

俯冲下来的可怕怪物速度奇快,几乎只是眨眼之间,它就从树林上空来到了舒徽妜头顶。

长着尖利指甲的枯瘦手臂直冲舒徽妜咽喉,那雪白细腻的脖颈更衬得这怪物骇人。

海妖靠近的瞬间,一股极其恶心的腥臭味就钻进了舒徽妜鼻腔,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它是如何过来的,脖子上的皮肉就被它划破了,好在并没有伤及血管。

舒徽妜被它大力推到地上,低矮的尖锐荆丛划破了她手臂上细嫩的皮肤,但巨大的恐慌让舒徽妜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眼前这个宛如厉鬼一般的怪物正露着獠牙,它与人类相似的脸上全是深红色疙瘩,此时这张恶心丑陋的怪脸距离舒徽妜不过半尺远。

这只海妖用后爪死死按住舒徽妜的身体,随后俯下身来想要撕咬她颈侧已经在流血的皮肤。

唰——

破空声传来,海妖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哀鸣。是一只尖锐的弩箭贯穿了它的咽喉,随后它整个身体被人一脚踹到了不远处的大树下,力道之大生生折断了它左侧翅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加上刚刚面临的死亡恐惧,舒徽妜的脑子已经无法处理眼前所发生的事了,她依旧愣愣地躺在一地泥水中,忘记了如何呼吸,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还活着。

一个衣着古怪的少年自她身旁走过,他穿着改制过的西式劲装,外面套了件秘银软甲,背后背着两把剑,左边手臂上还固定了一把小型□□。

他并没有试图和舒徽妜沟通,先是沉默地低头查看一眼她脖子上的伤口,确定问题不大后径直走向树下已经死掉的海妖。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没有盖过巨大恐慌之后精神放松带来的崩溃,一瞬间害怕、委屈、愤怒、痛苦,还带着一点身处异乡遭受无妄之灾却无人可以依靠的绝望全部涌进了舒徽妜脑子里。

她感受到身下雨水冰凉,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也不过就是眼下,她再也压抑不住,呜咽着捂脸哭了起来。

身上精致衣裙已经全部湿透,东方精贵绸缎原本华丽的色彩光泽被脏兮兮的泥浆所掩盖,躺在雨中哭泣的少女犹如一朵在暴风中被折了枝叶的花儿,纤细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领口处还沾染了脖子上流下的血迹,此时已经被雨水冲刷氤氲成一片淡粉色。

昆图斯处理完海妖身上值钱的东西,正小心地放进自己随身的羊皮包中,异常灵敏的感官让他立刻注意到了身后女子的哭泣,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在他没有发觉时靠近了,赶紧起身回头,却看到那个瘦弱的东方公主此时正躺在地上掩面痛哭,她的衣裙全都浸在地上的污泥里,丝毫不见过去那高贵精致的样子。

之前无论是在东大洲那个叫大衡的国家,还是在返程的船上,他都见过她遥遥几眼,她身上那白璧无瑕的美丽矜贵总是让他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找到她。

西大洲和东大洲不同,皇室女眷可以随意接见外客,所以昆图斯虽然只是个市井屠龙者,却也见过不少贵族女性,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这个东方公主一样让昆图斯记忆深刻。

“东方的公主?你还好吗?”

生疏蹩脚的大衡话让舒徽妜有些没太听懂,但她知道是眼前这个人救了自己,颤颤巍巍地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脸上有一道狰狞疤痕的少年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一头黑色短发微微有些卷,不像之前见过的马特莱纳王子那样金发碧眼,但五官轮廓还是西方人那样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精致的少年长相在东方审美中都算俊朗,可一条长长的怪异伤疤从左眼下方一直蜿蜒到他右边的唇角,恶劣地破坏了美感,看着有些骇人。

琥珀般的金色瞳孔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舒徽妜感觉有些不适,自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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