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污秽地躺在地上,刚刚还哭过,就这样被人看着实在算不上礼貌。
“我没事,多谢你。”舒徽妜有些不敢看他的脸,却又不希望自己躲避的目光伤到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可昆图斯并没有在意她闪躲的眼神,只是伸手想将这个虚弱的东方姑娘拉起来,可对方虽然轻轻地搭了手,却似乎并没有力气起身。
昆图斯低头去看这只纤瘦柔嫩的手,却在白皙的手背上发现了一些隐隐的青灰色。像是想到什么,他起身返回海妖尸体那边,伸手检查了它腹腔内部,在挖出来一个黑色器官之后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赶紧包好放进了随身的小腰包中,随后再回身去看舒徽妜的情况。
这时舒徽妜已经头脑发胀,快要失去意识了。她好像听到这个奇怪的少年跟她说着什么,昏聩的大脑却无法理清那些口音奇怪的语句,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暗,她直接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舒徽妜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还算整洁的小房间中,床铺上的被褥硬如石板,躺在上面并不算舒服,还散发着混合霉味和臭味的怪异味道,让舒徽妜有些不适,但她也没什么力气起身,甚至有些抬不起手。
床头旁的木制方桌上燃着一盏烛灯,紧闭的窗户没有让屋外招摇的风雨吹动火苗,屋内光线依然亮堂,也让舒徽妜能看清一些这里的样子。
与过去自己生活的地方不同,这间简单的木质房屋内并没有什么装饰摆件,除了几样简单家具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人似乎毫不在意屋内还有个病患,他随手把门带上,接着一阵穿堂风刮过狠狠地合上了门,发出一声巨响,吓了舒徽妜一个激灵。
见床上的人有动静,来人说到:“今天抓伤你的海妖是个蛩门亚种,有毒,好在你中毒不深,把这个药喝了很快就能好。”
他在介绍海妖时说的是西大洲的语言,虽然舒徽妜学过,但她只知道一些日常用语,这些怪物奇怪的名称让她听得头晕目眩。不过她也多少理解了自己目前的情况,见他在自己床头放了一碗药,便挣扎着想要起身。
昆图斯见她被毒素侵扰的身体没有丝毫力气,也不讲究什么,直接走到床边,一手绕过舒徽妜的后背将她半抱了起来,随后又去端药喂到她的嘴边。
少年的动作并不温柔,反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生疏和僵硬。
他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味,不难闻,但是也很难形容,像是许多植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又像是熬了很久的清冽药味。
舒徽妜被他拥在怀里,逾越的举动羞得她满脸通红,虽说在国公府时自己也是从小被下人伺候到大的,但如眼下这般和一个外男如此亲密的接触,这还是第一次。
可昆图斯并没有在意舒徽妜那些小情绪,在面对除了怪物之外的东西上他都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见这位矜贵的公主迟疑,他又将手中的碗递近了一点。
舒徽妜这才感到了口渴,自海难发生以来,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
眼前这一碗暗红色的汤药虽然不是什么很好下口的样子,但自己也的确很需要它。
不想因为自己的矫情耽误人家,舒徽妜闭眼就着他的手喝下了这一碗药。
一瞬间,猛烈的酸味毫无预兆地侵占了口腔,根本难以下咽,舒徽妜下意识地就想吐。但昆图斯似乎早有预料,眼疾手快地扔了碗捂住舒徽妜的嘴,不至于让她真的吐出来。
这个动作让昆图斯离得更近了一点,舒徽妜看着他有着吓人疤痕的脸,几乎可以想象到他留下这道疤时受了多严重的伤。
不知为何,她突然又没那么怕他了。
但口中那酸到牙根都软掉了的药让舒徽妜根本无法分神,昆图斯长着茧的粗砺手掌堵住了她的嘴,口中的药又难以下咽,舒徽妜适应不了这样的感觉,她只能无助地看着昆图斯摇头。
微蹙的柳眉下是一双正看着自己的盈盈杏眼,昆图斯有些看愣了,手中少女柔软嘴唇的触感更是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虽然见过不少女人,甚至在做委托时被师父带去过一些烟柳之地,但却从没有这样碰过一个姑娘。
追杀魅魔的时候自己都能心平气和,这个人却能让他感到分外不自在,昆图斯一时也有些尴尬,微微松开了手。
但看到舒徽妜作势要吐,又想到自己刚刚卖了蛩门海妖的毒腺换来的钱还没捂热乎,只能赶紧伸过手去再次捂住了她的嘴。
“你把药喝下去,紫喙草虽然是酸了点,但用来解海妖的毒很有效,马特莱纳这边的山上找不到,只能去药草商人那里买,你别浪费我的钱。”最后一句话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委屈的情绪。
这一段话舒徽妜听懂了个七八分,眼前这个人救了自己,她也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只能强忍着不适将药吞了下去。
见她面色难看,昆图斯让她继续躺下,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于是开口道:“之前大衡国的方士说,东大洲那边也会用药草煎药,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习惯?”
听了他的话,舒徽妜才反应过来,这人之前好像也称呼自己为东方的公主,看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去过大衡?”
昆图斯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公主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只好解释道:“我是受雇保护特维尔前往东大洲的屠龙者昆图斯,我们见过几面的,但是你可能不记得我。”
说到特维尔,舒徽妜才想起来这个自己未来的西洋人丈夫,马特莱纳的王子,“那王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作为特维尔的未婚妻,舒徽妜询问一下他的情况也是应该的,但昆图斯听到这个名字却有些不高兴,挑了挑眉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说:“不知道,可能还泡在海里吧,或者被芭娜湾的海妖给吃了也不一定。”
从东大洲返程的船在芭娜湾遇到了海难,巨大的风暴掀翻了他们的船队,加上芭娜湾四处横行的海妖,在那里翻船几乎就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