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的老板娘皱着眉拿扫帚指着昆图斯,神情严肃得好像面对着一个可怕的怪物,她说:“我再说一遍屠龙者,你得把你这一身血污洗干净了才能进入我的旅馆,现在请你立马滚出去!”
听说这个人是屠龙者,一旁刚刚睡醒的酒鬼们都露出了或惊恐或厌恶的表情,他们边交头接耳地用肮脏的词汇小声咒骂昆图斯,边快速远离昆图斯周围。
舒徽妜被老板娘的声音吓了一跳,环顾四周,那些窃窃私语的围观者们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昆图斯的厌恶之情,只是碍于昆图斯的强大而没有接近。舒徽妜有些担忧地看向昆图斯,但昆图斯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理会周围的人,甩了甩手中的一个小钱袋,随后抛向了老板娘。
也不管老板娘接没接住,他径直走到舒徽妜身边,低声询问:“你怎么下来了?要吃东西的话,她等会会把食物给你送上楼去的,你回房间等着吧。”
说罢昆图斯将舒徽妜往楼梯的方向推了推,转身再次出门,准备按照这位老板娘的吩咐去把身上洗干净。
虽然他表现得不在意,但这一身已经干掉的暗红色血迹却把舒徽妜唬住了,刚刚昆图斯凑过来时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呛得她有些压不住地想要干呕。眼下也管不得他是如何叮嘱自己的,舒徽妜赶紧跑过去拉住昆图斯衣角上唯一干净的一块布料。
“你没事吧?”害怕自己的口音被别人听见,舒徽妜说得很小声,但屠龙者的感官一向都是异于常人的敏锐,所以舒徽妜的话也都被他尽数听到了。
被关心从来不是屠龙者能享受到的待遇,舒徽妜的询问让昆图斯觉得陌生又新奇,这个娇弱的东方姑娘关切的眼神像一根长着荆刺的花藤,温柔地缠上他的心,却也让他感知到了危险。昆图斯不懂这种感觉,他探究地盯着舒徽妜漆黑的瞳孔,似乎想从这双清澈的眼睛中看出她的意图。
舒徽妜也被他直勾勾的回看弄得勇气全无,自觉有些僭越,缓缓低下了头,又默默收回了抓住衣角的手。
失去眼神交会的一瞬间,昆图斯却扶着她的肩膀逼她再次抬起头,舒徽妜又一次看进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
他好像还想进一步探寻舒徽妜的想法,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小公主的眼神单纯得不像话。
“一群水鬼还伤不到我,这些血都是它们的。”
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旖旎暧昧,此刻他的眼睛明明沉寂如深潭,但舒徽妜却能在里面看到那种少年人与生俱来的自信张扬。
昆图斯放开了她,接着以一种愉悦的语气说:“委托金加上水鬼肝脏卖的钱,今天又可以发点小财了。”说罢他步履轻快地走向了院外。
老板娘带着些许鄙夷与嘲讽地对舒徽妜说:“没必要担心屠龙者,姑娘,他们最终都会变成怪物。况且这些人为了钱连自己的小命都可以不要,你的关心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
说完她转身去吧台后面的厨房切面包去了,舒徽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院子外的昆图斯,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先行回房间了。
老板娘说的怪物总是让舒徽妜有些不安心,她虽然并不熟悉昆图斯,但是他救了自己,就算脸上的疤痕再恐怖,也与怪物沾不上边。况且明明他才是杀怪物的人,为什么要将这样的词汇用在他身上呢?
食物被送上来的时候是昆图斯端进来的,此时他全身都湿透了,但是好在已经没了血迹,而且水渍在他身上干得很快,没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没有再滴水了。
老板娘给的食物是几块切开的硬质面包和一块奶酪,盘子里还放了一些风干的肉类。
昆图斯端到舒徽妜面前,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下,说:“快吃吧,吃完我们要去一趟康塔林,有个老朋友需要我去帮忙。”
舒徽妜打量着眼前的食物,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西大洲的平民食物,来的路上有王子带去的厨子,食材再简单做出来的东西也是精心烹饪过的。但这份食物除了盘子之外甚至没有其他的餐具,可要她直接用手吃,她还是有些无从下手。
“康塔林?”
“嗯,我们现在在费际,离芭娜湾很近,马特莱纳那些军队得知消息之后肯定很快也会找到这里,我们早点走也免得被发现。对了,你会骑马吗?”
最终还是饥饿感战胜了羞耻心,舒徽妜用了些力掰下一小块面包轻轻放进嘴里,被问及会不会骑马,又愣住了:“骑马?”
昆图斯点点头,说:“骑马过去是最快的,而且我们也没什么东西要带,直接动身就行了。”
虽然大衡的贵族女子大多学过骑术,皇家围猎的时候一群小娘子们也能跟着热闹热闹,但偏巧舒徽妜就是不会的那个。
见她面露难色,昆图斯也了然,他光是看舒徽妜那单薄的身板就能猜到,于是说:“那你和我骑一匹马吧,正好也少得再去买匹马的钱。”
自从这个公主来了之后,他每天的开销都比过去大了许多。
这人虽然做事都异常大胆,但总是处之泰然,是以舒徽妜也不好意思矫情,只能点点头答应。
见她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昆图斯问道:“你不吃了吗?”
舒徽妜摇摇头,面包奶酪和肉干,都是吃了两口就又干又腻的,虽然她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要对现在的生活挑三拣四,但显然生活习惯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改变的。
昆图斯倒是没说什么,他去大衡待着的那几天里吃过大衡的食物,很多东西虽然都是一样的食材,可大衡的饭菜总是做得既好看又可口,这个公主觉得难以下咽也是情有可原。
见她的确不再吃了,昆图斯拿过舒徽妜面前的盘子,两口把里面剩下的东西吃光了。
“那你再休息一下,我去准备点东西我们就出发。”
离开旅馆时,昆图斯先将舒徽妜扶上了马,周围路过的人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昆图斯的身份,对着他指指点点。
以舒徽妜那堪忧的词汇量,她所能听明白的大概只有“绑架”、“怪物”、“可怜的女孩”之类的字眼,但结合早上发生的事,她大概也知道那些人在讨论什么。
她回头看了看昆图斯,他肯定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话,但他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