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那个漆黑的山洞里下去时,舒徽妜已经没有第一次来的那种紧张与害怕了,他们行进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直接从进来的那个入口出去,而是拐到了另一处小山洞里。
这条狭窄的小道是通往地下的,舒徽妜知道那是昆图斯的两把剑所在的地方,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回昆图斯的剑,不然他们在莫雷德外面满是怪物的森林里几乎寸步难行。
好在这个山洞位置比较隐秘,除了一些原本就生长在这里的瑚虫之外,几乎没什么其他的凶恶怪物,对昆图斯来说这一路十分轻松。
往下走了不知多远,周围的空间终于空旷起来,隐隐还能听到一些水流的声音,似乎下面有一条地下暗河。
空气越来越湿冷,地底刮过的风不知吹到了哪个岩洞里,带出一阵幽怨呜咽的风声,在黑漆漆的环境中格外渗人。
舒徽妜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但以昆图斯的敏锐程度,只要有人靠近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的,她默默地安慰了一下自己,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走着走着她忽然撞上了前面人的后背,屠龙少年坚硬的身板纹丝不动,却将她撞得趔趄了一下。
“怎么了?”舒徽妜不解,但她知道肯定是昆图斯发现了什么,霎时间身后有东西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昆图斯没有回应她,只是握着她的手攥得更紧。
良久,他低声对舒徽妜说:“从现在开始,一刻也不要回头,不管你听到什么。”
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空荡荡的地下洞窟中还是格外地大,而他的话更是让舒徽妜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那个怪异的感觉并不是她的幻觉,她身后真的有东西在跟着!
“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吗?”得知不能回头之后,舒徽妜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僵硬了很多,她甚至都不敢再乱动一下。
那诡异的凉意似乎要浸润到她的身体里去,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昆图斯从牵着的手上感觉到了舒徽妜的慌乱,拉着她走得更快了些。
“是藓灵,这种怪物在其他时候没有具体的形态,基本上都隐没在黑暗之中,它们杀人的手段是通过人类口鼻钻进脑子里去,但它们基本上不会出现在人类的正对面,因为这样会让它们脆弱的实体显形,所以藓灵会模仿人类的语言或者制造幻觉引诱被它盯上的人回头,然后趁着回头的瞬间进入脑子里。”
这种东西与其说是怪物,其实更接近妖灵,它们很少会出现在昆图斯的委托范围之内,因为它们既不常见,出现时也没有预兆。无知的人只要遇上几乎是必死的,基本上没有求助屠龙者的机会,也不会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然后防范于未然,所以昆图斯对藓灵了解得并不算多。
他认识的人中,只有韦沃罗曾经遇到过藓灵,也是他将自己所了解的有关藓灵的一切信息告诉了昆图斯。
昆图斯本人与藓灵有关的接触全是那些身体完好,脑子却空了的尸体。
但他现在也不能回头,只能慢两步下来让自己慢舒徽妜两个身位的距离,至少这样他能盯着舒徽妜,免得她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回了头。
虽然理论上抓住藓灵拥有实体的那一瞬间将它杀死就能解决问题,但现在的他手上没有剑,臂弩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没办法控制得那么精准,他不敢赌。
这种东西对昆图斯来说没什么好怕的,他甚至还有闲心指挥舒徽妜该往哪里下脚,可舒徽妜就不一样了,无论是昆图斯的描述还是她自己感受到的阴冷气息,都让她对这种见不到却十分危险的东西更加恐惧。
不知道是不是魇热症的缘故,藓灵窥探到了她的噩梦,耳边隐隐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妜儿......”
那种凄切的呢喃,是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绝望的呼号。
昆图斯的话舒徽妜不敢忘记,但她忽然有些质疑,一个怪物真的能知道远在大洋彼岸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声音吗?
太像了,甚至都不能说是像,那就是她母亲的声音。
舒夫人是个传统守旧的高门贵女,做了国公府的主母之后更是变成了一位严肃却也慈祥的大家长,舒家不论嫡庶一共九个孩子,全都记在舒夫人名下,舒夫人也从未因为不是自己生下来的而亏待了谁。
她作为当家主母,对每一个孩子都公平周全地对待,看起来无论是日常的吃穿用度还是平日里教习训话,她都一视同仁滴水不漏,但只有舒徽妜和两个亲生的姊妹知道,母亲身上有独属于她们的偏爱。
其中就包括说话时母亲语气里和缓的尾音,她就算再严肃再生气,对她们这几个亲生女儿说话时也会带上那种似惆怅却非哀婉的语调,仿佛有无尽的温柔。
舒徽妜绝对不可能认错母亲的声音,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如今不可能出现在西大洲这个远在凯瑟翰某个废弃城市的地底,但她很想知道,这个怪物究竟是如何得知她母亲的声音的。
它能窥见人的记忆吗?还是那只是单纯的幻觉而已?
她缓下来的脚步让昆图斯看出了端倪,他出言提醒道:“这只是个怪物而已,你不用紧张也不用怕,别回头就没问题。”
舒徽妜当然知道那只是个引诱着她的怪物,但她忽然发现,自己离家已经大半年了,她已经有那么久没有再见到母亲,没有听她叫过自己的名字了。
前面的姑娘埋头往前走着,头一次没有应自己的话,昆图斯觉得奇怪,但他的的确确一直盯着舒徽妜,她没有回过头。
“怎么了?”
最终舒徽妜还是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告诉昆图斯自己有些害怕而已,昆图斯也没再追问,有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明白舒徽妜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
那些她觉得难过到要掉眼泪的事,昆图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他不理解,但他会顺从舒徽妜的心情,既然她不想说那就不说吧,有些情绪还是得自己消化的。
但内心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动摇,昆图斯知道那只藓灵一直跟着他们,为了不让舒徽妜趁他不注意被骗到,他和她说起了自己过去在伊莎贝拉那里听说过的神话故事。
“你知道吗,其实藓灵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