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铃兰使出她最擅长的撒娇,双手合十恳求道,“拜托你了!就让我在这休息一会,好不好?亲爱的?”
即使他此刻只想一个人待会,没有与人说话的冲动,眼底的她楚楚模样,让他怒不起来。
斑兀自坐在石岸边,他现在确实想要有冷风吹散他烦闷的思绪。
铃兰跟着坐下来,陪着他一起沉默,一起看流水被吹起的涟漪。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写了一张纸条给你。就在刚才泉奈回信告诉我说,你不在宅中,所以我就到这来了。”
“你不必和其他人一起劝我。”斑斜睨了一眼,铃兰放在身边的竹篮,“只不过是三天不进食而已,完全影响不了我的状态。”
“啊,这个嘛,确实是给你带的。”她差点忘了。铃兰拿出竹篮的东西,不过不是吃食,而是一件披风。“我想今晚的江边会很冷。”
“……我不需要。”斑知道铃兰在说谎,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头疼。“你不必多作无谓的担心,我没事。”
铃兰只看着他,一双纯净的眼眸映出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俨如一个强辩的幼稚小鬼。斑强调道,“真的没事!”
她可是和弟弟一样,需要他保护的人。
“「父爱」究竟是什么呢?”铃兰望着空洞漆黑的水面,有些责怪自己的力不从心,“我很想体味到你现在的感受,和你一起哀痛,可是我完全体会不到……被父亲背着回家,有母亲给买糖果这些,我只是在街上目睹过。”
“这么说听起来好像不太礼貌,虽然田岛族长不在了,至少他陪伴过你长大。我的爸爸妈妈……或许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反而更不那么残忍一点。”
确实相较之下,他们成长环境的差距如同云泥。大概是习惯了现实的残忍,她每次说起自己的悲惨的经历,清冷的眼底都很平静。反而扎痛了斑心中的柔软,那眉梢眼底的淡泊似乎超越了自己,比他这个男人还要坚强。
“其实你……”尽管没有她母亲的任何蛛丝马迹,但是她的父亲……应该就是大名了。话到喉边,斑还是隐藏好了他的猜测。“算了,没什么。”
大名三番四次派人对她痛下杀手,次次想要至她于死地。如果这就是她所期盼的父爱,那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这里不止是我认识柱间,也是父亲教会我火遁的地方。那时候泉奈大概才刚出生,父亲也还很年轻。”斑一转话锋。说起来,父亲已经有很多年没带着他们一起修行了。大概是从他懂事起,能够独当一面时,他们父子间的交流都变成了工作任务。而他偏又懂事得早。
他捡起一枚石子,掷向荡漾的河心,打散了回忆的倒影,和那些晴丽的碎片一起浮现在他眼前的,还有父亲那时指导他的声音。
“准确来说,父亲他对我们的要求,也与普通的父亲不同。”尤其对他。
父亲留给斑的印象是严苛,而沉重的。在为他令人惊叹的表现欣慰之外,他几乎没见过父亲的笑容。导致他如此固执,甚至有些偏执的原因,斑大概能够理解。父亲曾经先后失去过三个孩子,只有逼迫他们不断成长,才不会死在敌人的刀下。
况且,身为宇智波一族后裔的他们,天生本该强大。
“的确是不苟言笑呢。”铃兰回想起田岛的音容,“我不知道他和泉奈相处的样子,但是我觉得他一定是爱你的。”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呢?”她突然问了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
“那还用说吗?”
“就因为我作出了牺牲?我觉得不是这样。”他们都清楚,只是由铃兰说了出来。那并不足以让一位名门首领纡尊到她的小店里来。“他只是一位父亲,感谢我爱的孩子。”
锋锐的冷风剜过斑的皮肤,轻易钻进他几天没进食,缺少热量的身体里。葬礼上失去领袖的族人们撕心裂肺的悲泣,将他带回父亲教他忍术的河岸边、带他打猎的山林……
而他失去的不止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首领。
可是,他还是一个哥哥,是族人接下来的支柱……
斑握紧了拳,石子尖锐的棱角扎进了他的皮肉。背后突然地触碰,激起了他的攻击性。
“你干什么……?!”因为是她,所以他失察了。发觉她正意图靠近自己最敏感的身后时,斑的反应慢了一帧。
让他惊讶地不止是围在他身前的披风,而是它后面的体温。从来没有人能以睥睨的姿态站在他的身后,没有人走进这个柔弱的领域。
大家都只看到了他令人退避三舍的凌厉。铃兰穿过它们,从后将他孤单的身形抱裹在披风里。被夜风吹得,她的身体表层也有些冷了,相偎相靠的体温刚好驱除这夜的寒。
“你要一个人坚强到什么时候呢?”斑抬手正要推开她,铃兰先他一步开口说道,让他宽阔的肩膀再次一僵。
她覆上他流着血迹的那只手,慢慢将它舒展来。“给我一个机会,别推开我好不好?”
他大概忘记了,「男人」首先也是一个「人」。铃兰贴着他耳边说,“我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是你的族人,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也这么辛苦。虽然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今后的路还很长。亲爱的,不管是像今天一样煎熬,还是末日地狱。只要你认为我还有资格,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她的体温融化了他铸造起来的铜墙铁壁,铃兰这一刻的勇敢让斑溃不成军。
她感受到怀中的颤抖,还未冷去的泪珠接连落在她的手背上,疼得她搂紧了怀中的男人。
铃兰不想窥探那是怎样的神情,只是轻轻吻去了他脸上的泪,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