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至少还有一个女儿。遵从正常的人生,嫁给族内的一个普通小子。即便资质平庸,至少不会结下悲剧的苦果。是他们对利欲的贪慕害了她。
待他明白时,一切都已经晚了,萤火的父亲怔忪了一会,被紧迫的时间逼得无奈道,“还是尽量保全大人吧。”
泉奈无处泄愧,将懊恼一拳砸在地上,那白皙的关节仿佛砸出了血。铃兰望向起身踱起步来,脚下尽是焦躁的斑,尽管他冷肃的面上藏住了自己的情绪,但是心中遭受的煎熬一定不比泉奈轻。
铃兰对妇人说道,“我能不能进去看看您的女儿?”
对方先是一怔,她即是女子,又是族长妻子,她们没有理由拒绝。“请吧”
萤火的母亲已经顾不上招待她。拉开门便嗅到了来自死亡前奏的血腥与凝重。早就听说分娩的痛苦难以想象。真正亲眼目睹时,还是感受到一丝心惊肉跳的震撼。
铃兰印象中似海棠花般娇艳可爱的脸庞,已经被痛苦揉磨到毫无血色。明明是温度骤变的夜间,她却被汗水浸透。咬在口中的棉布已不足以宣泄那种全身寸断的痛楚,两边的唇角皆被咬出了血痕。
“摸到了!摸到了!就是这样!”产婆好不容易竭力够到了一点婴儿的头,可是就是死死卡在产道边缘。历经了12个小时的切肤之痛与失败,母体早已心疲力竭,再也提供不出一点空间。她们稍微尝试着往外拽,立刻汩汩渗出血来。
医生赶快为她止血,产婆叹道:“还是不行啊!要不还是将婴儿的肩膀骨打碎吧,先生下来保住大人性命再说,小孩子自有他的造化,将来或许能痊愈的。”
“不行……!”萤火否决道,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嘶哑的不像话。“……不可以!不能伤害他!”
医生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也为她拭去嘴角的血。“你坚持住,像刚才那样再来一次!”
产婆方才试着拉扯一下,萤火就冷汗淋漓,痛不欲生。就连辰彦的母亲都再也不忍看她这样下去。
“算了吧,孩子!你已经为阿辰赔了幸福,要欠也是他欠你的,没有理由再让你赔上自己的性命。更何况,你还那么年轻……”
“………我一定要让他健康地活下来……”她身边的亲人都在落泪,她却执着不悔。这个孩子是他留在世上最后一点血脉了,她必须要让他活下去。
“……你!”萤火突然从众人肩膀的缝隙中,望见了被遗忘在人后的铃兰,就像见到了索命而来的鬼。凄厉的红瞳似是昙花一现,终因过分透支了体力颓然归于墨色。
“你是来伤害我的孩子的!你走!你走啊!”她激动的叫道,若不是医生劝着只差要与她同归于尽。
铃兰回过神来,没有被她的凄厉吓退,反而向她走来。“你现在的处境,还需要我来多此一举吗?”
即便没有痛苦在作祟,萤火也不是伶牙俐齿的女子。只得用一双琉璃似的眼眸,惊惶无措的盯着她。
“……夫人!”萤火的母亲试图阻止铃兰再向前靠近。全族人都知道她们之间的仇恨。“罪不及妻儿老小。我女儿已经受很大的痛苦了,就求你放过她吧?!”
铃兰仿佛没有听到她母亲的一番恳切劝阻,她从不粉饰自己的心思。“除了我,这里所有人都在担心你。”
萤火虚弱的只能逃避,背部却贴上了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铃兰接来下所说的话,倒让她一怔。
“你如果在这里输给了困难,只会让你的孩子和你一起死。你是母亲,也是女忍。你只有坚强地活下去才无愧于你的角色,无愧于为你牵挂的人。宇智波一族的人应该不会接受被你们看不起的人,看你软弱的笑话吧?”
父亲过去对她们姐妹的严格训导忽然断断续续浮现在萤火眼前。
是啊……她都差点忘了,她是宇智波家的忍者。
先前迸发的力量宛如返照的回光稍纵即逝。她过去一直不懂,气若游丝的呢喃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原来斑所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眼见她就要精疲力竭阖目睡去,产婆和医生赶快灌下营养药。斑已经不足以作为支撑她的力量,铃兰慌忙扯起一个人,“那宇智波辰彦呢?”
“我和泉奈是最后见过他的人,你就不想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吗?”
她渐渐聚拢的目光对上铃兰的眼瞳。像是拖延她的时间,铃兰说得很慢很慢,她不得不吃力摆脱束缚着她的倦意,小心不落下一个字。
“那夜在后山上,他扬言解决掉泉奈之后,就会杀了我。他说,泉奈只有一个不得不死的原因,而我占了三个。”
“一是,我撞见了他的秘密,不能容我于世。二是,我利用了他的朋友该死。三则,我抢了他妹妹的心上人,实在不能饶恕了。”
铃兰似乎也在和她心中的波澜战斗着,平缓无波诉说将萤火带回了落幕的那一夜。她的声音和辰彦的音容笑貌重叠成影。
萤火能在脑中补足他说这话时,他狠厉中夹藏着一点玩世不恭的姿态。莹然的眼泪夺眶而出,冲淡了嘴角的血。
间接发作的宫缩再次席卷而来,一次强烈过一次,仿佛咬断了她每一块骨骼、碾碎了内脏,巨大的痛楚灭顶而至,疼的她流了泪。
“对不起……”,她哽咽不清的重复着。“真的对不起……”
正在铃兰不知如何以对时,产婆和医生见状高声叫道,“近了近了!”
“还是卡在肩膀那里!就差一点了!”
“拜托…你们…把他拖拽出来……”
“刚才的血才止住!再加力一定会血崩的,神仙在世也救不了呀!”
“……快呀!”痛苦几乎剥夺了她的语言能力。萤火自知她的力气已经所剩不多,她艰难地说道,“……我怎样都没有关系……就算不能活也没有关系,只要不伤及我的孩子!”
萤火的母亲知道女儿心意已决,含泪求道,“就请你们照她的意思办吧!”
医生尊重她的选择。要保护婴儿不受伤害,只能尽量谨慎,无疑加重了母亲的痛楚。
伴随着一声惊叫,终于在破晓之前,传来了婴儿的啼哭。正如医生所预料的那样,从伤处奔涌而出的血液犹如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