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雪山,一发不可收拾。
“扯痛你了吧,真是个坚强的小家伙。”婴儿好像天生不爱哭闹似的,非要产婆打他才哭起来。
“……医生…我,我的孩子…?”
“快!再取些药棉过来!”
直到听到婴儿稚嫩的哭声,才卸下了她心中的千金重担,像是感觉不到正在流逝的生命。
医生急急检查了一下,除了刚才被抓的地方有些红肿以外十分健康。虽是道喜却带着凄楚。“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子。”
萤火松开紧攥到泛白的手,仿佛长长舒了一口气,就像完成了终生的夙愿。
一个产婆帮婴儿洗了澡。其他人忙着替萤火止血,已经数不清到底灌下了多少颗增血丸,尽管远远超过了正常用量也根本跟不上血液流空的速度。堵住伤口的药棉换了又被染透成血红。不一会儿的功夫,她苍白的肤色渐渐呈现出冰冷的淤青。
“母亲,我是个无用的女儿,让父亲失望了……请你们替我,替伯母……照顾好他”
“不要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一切都会好的!”萤火的母亲假装没有发现女儿逐渐走向冰凉的体温,忍着止不住的眼泪,替她盖好被子。
“来看看孩子吧。多亏了你,可比他父亲小时候白净多了呢。”辰彦的母亲拭了泪将婴儿抱过来,只有小小地一团,还不会睁眼。脸型和挺秀的鼻峰倒是有些辰彦的影子,整体还是像他的母亲多些。
辰彦的母亲提议道,“由你来为他取个名字吧,萤火。”
“……您是说我…?可是我…”萤火千般小心,倒从替他想过名字。就算他父亲还在,也应该由奶奶或者一家之主他们的爷爷来决定,怎样也轮不到她。
“你喜欢叫他什么就叫什么,现在就想一个!延不延传字都没关系,或者把你寄予他的希望加进去也可以!”辰彦的母亲将婴儿轻轻放在她膝上。想要抱一抱他,摸一摸他细嫩的小脸,却宛如被铐上了负重千金的枷锁。
明明才那么一点,温暖的好似太阳。萤火看着他,就像一面通透的镜子,映着照他们的浮生也是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就叫镜吧?”
“镜?”辰彦的母亲重复了一遍,读起来也蛮简单顺耳的。她从萤火膝上抱开婴儿哄说道,“就这么决定了。镜,要记得妈妈哦!”
这样就好了……她看着门外的眸子越来越模糊。
“萤火!”铃兰和其他人一起叫道,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没有父母护佑的孩子想在这个乱世上生存下去,要比你想象的艰难的多。你忍心这样扔下他吗?”
“……人的欲望真是奇怪……?”她微声呢喃着。
“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斑……修行之外总是想着……如果他也喜欢着我就好了,甚至到我穿上嫁衣的时候……还抱着这样的痴愿。可是后来……”她喘息了好一会,中间停出了一个空白。“后来……我发现斑的事对于我来说,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个孩子能平安降生变成了我唯一的祈祷,现在我如愿了……但我又想再看他长大一点,不过已经没有机会就是了……”
铃兰方才恍然。原来她宁死也要保住胎儿的原因,不光是她对孩子的爱。
“他知道你的心意吗?”铃兰没有指明是谁,但她一定知道。
早听斑说过,辰彦从小就是他们之中最精明的。就连自命不凡的斑都承认,辰彦在洞察人情方面比他更为敏锐。然而,他对自己的事却一点也看不透。
萤火想要摇头,却已无支配身体的力气,眸中倒映的门廊希翼而动。她的眼瞳始终那么清明纯净。“……从前听族里的老人讲过一个故事……人死前佛会派亲人来接。可是……我现在既看不见他,也看不到姐姐。一定是……他们讨厌我,不想来见我了吧?”
她从没发现,原来说话竟也需要如此巨力。萤火勉强与沉重的眼皮抗争着,直到一寸寸败退,始终等不到他。
从小时候开始的一幕一幕从她眸中依次鱼贯而过,仿佛就在眼前。回过头来再审视有他的记忆,就像五光十色的万花筒,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滋味究竟是甜是苦。
铃兰想要抓住她的手,纤瘦的腕子却在交错间滑落,只留下了遗憾。
“萤火!!”
恸哭声惊动了其他人。方才尖叫声过后,迟迟等不到有人出来报信。萤火的父亲在门外叫道,“究竟怎么样了!”
“老公……萤火她……”足以洗面的泪水已经说明一切。
“……好在我们不是一无所有。”她们将婴儿抱出来,经过两位祖辈,最后托到斑这里。斑身为族长,一出生就经他抱过也算沾了吉祥之意。
才接过婴儿斑就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澎湃,仿佛一种有形的牵绊,让他无法坐视不管。早在听到萤火去世的消息时,斑就暗暗决定了。两方三个家庭都会尽心抚养这个孩子,生活上大概不成问题。他一定会尽量栽培他,绝不会让他受到任何欺辱。
向医生道了谢,产婆们也陆续回去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婴儿身上,斑忽然想起,一直没见铃兰出来。
“铃兰呢?”泉奈问斑。正在他们疑惑间,只见她缓缓从房间里走出来。
铃兰忽而觉得,抛弃了她的母亲好像没有那么可憎了。她给了自己这条生命,足以弥补了一切。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站了很久,还是依稀可见红红的眼圈。
斑上前握住她凉凉的手心问道,“你没事吧?”
铃兰反挽住斑,另一只手拉过泉奈道,“有点困了呢,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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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的离世再次让人感慨,体会到世事无常。铃兰最近特别想念奶奶。她早就想来看望,都被琐事耽搁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半月,终于寻得一个空闲。
平日较为清净,难得有一丝安闲的侧门,今日也充满了不同以往的紧张。
经过询问她熟悉的侍女阿梅得知,原来是大名在与大臣谈话期间,突然昏倒了。
铃兰来到天守阁时,医生正在为奶奶诊脉。
听闻她来,奶奶朝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