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冷思冰也回到了卧房,他阔步迈过门槛,途径温如月的身侧,步步生风。
他撩起衣摆端坐在八仙桌旁,抬眸望向温如月,见她面露盈盈笑意,几乎心中笃定,温如月又有了新的发现。
冷思冰道:“如何?是又有了什么新发现?”
温如月唇角微扬,自信地说道:“大人,弟子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揪出凶手。”
闻言,冷思冰凝眸,一双漆黑的瞳孔中恍惚间闪动出一缕赞赏的光芒,“说说看。”
温如月继续道:“只要将有嫌疑的人都叫来,看看他们手上的证据便知。”
冷思冰微微眯了下眸子,“什么证据?”
温如月道:“大人,陈必学官是被勒死的,从喉咙处的绳索勒痕看,应是一道很粗糙的绳索,而勒死一个人需要相当大的力气,所以粗糙的绳索必定会在凶手的手上留下勒痕,且那勒痕上或许还会留下些紫红色的出血点,就像我腕上这绳索的勒痕一般。”
冷思冰顿了顿,见温如月白皙如藕般的小臂上印着几道赫然醒目的绳索勒痕,忽而眉心一紧,只是,那都是温如月自找苦吃,他没按照门规处置她已是宽宏大量。
所以他并未心生愧疚或是怜悯,只是继续一本正经地和她讨论起案情的事来。
冷思冰淡淡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凶手说,那勒痕不是勒人所导致的呢?比如我们平日到井口中打水,若是没有辘轳提水,也会用手直接拉绳索。如果水桶中一次性打上来的水较多,重量大,绳子又粗糙,那用手拉绳子提水,一样会留有勒痕。”
温如月镇定解释道:“不,打水的勒痕和勒人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冷思冰狭眸,“怎么不一样?”
温如月继续道:“从陈必学官尸体的勒痕看,凶手应是从背后将其勒死。若是从背后勒人,为了方便用力,凶手大概会是手心向上,像这样双手反握住绳索,向自己身体方向用力,所以勒痕最明显的位置应该是手掌靠小指的一侧。”
她边说边比划起来,“而打水的勒痕则不同,若是像这样从井口中提水,绳索的勒痕只会留在食指一侧。所以,无论是打水还是用绳索吊起重物,勒痕都会出现在食指侧,若非从背后勒人,很难在小指一侧留下明显的勒痕。”
语罢,她翘起唇角,得意的目光投向冷思冰,等待着他下命令将嫌疑人都叫来。
只是,冷思冰却冷言道:“你这个证据,根本不切实际。”
这句冷语,骤然间淹没了温如月心中的雀跃,她瞪着一双明眸,疑惑道:“为何?”
冷思冰道:“本官问你,若是用绳子拉起重物,出于安全起见,你不想让绳子从手上滑脱,会怎么做?”
“这……”温如月顿了顿,恍然大悟,“卷、卷起来……所以……”
“对,”冷思冰继续道,“若是将绳索多卷几圈在手上,吊起重物便不会滑脱,而勒痕也会出现在小指的一侧,或是两侧都有。”
温如月心中“咯噔”一下,这确实是她的疏忽。
冷思冰又道:“类似的勒痕,本官以前在刑部办案时曾遇到过,当时凶手死不认罪,最终还是寻了其他证据才将他制裁,所以你方才说的,根本不能算作证据,倘若以此揪出凶手,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温如月心底横生一抹焦灼。
忽地,她想起了在竹林中发现的可疑物品,说不定能发现些线索,于是忙从衣襟中掏出包裹着可疑物品的巾帕,小心交到冷思冰的手上。
“大人,这是在竹林中寻到的。”
那帕子还隐约散着些香味,裹得精致而严实。
冷思冰闻着这淡淡的芳香,心情仿佛都舒畅了三分。只是,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巾帕一瞧,却骤然间瞪大了眸子,脸色骇人,“是刀状飞镖?!”
那飞镖血淋淋的,将巾帕也染了些鲜红。飞镖为玄铁而铸,两侧边缘皆为薄刃,锋锐无比。
冷思冰盯着它端详了好半晌,忽而眉头紧皱,似是有什么发现,不过他却沉默了,眉头舒展开来,没有开口。
温如月道:“这大概就是杀害鲁大娘的凶器。藏书楼前场地开阔,若不是飞来之物,很难不近身便将鲁大娘杀害。所以在听闻鲁大娘出事后,弟子第一时间赶到周边去寻找可能的凶器,只是当时太黑,并未发现,而后逃到了竹林中,才意外寻到。”
冷思冰顿了顿,凝眸道:“看来,第三名死者的开放密室手法也解开了,其实只是因天黑,不易发现这玄铁所铸的凶器而已。”
温如月淡淡点头。
冷思冰继续道:“那目前只差藏书楼密室的手法了,你到藏书楼现场去确认的结果如何?”
温如月目光沉凝,低声道:“也解开了,但同样只是破解了手法,不能确认凶手。”
冷思冰的眸色黯了下来,透出一抹掩饰不住的惆怅,“既然如此,那便慢慢来解。目前只要不揭穿陈必学官并非畏罪自杀一事,便应该不会再有人被害。”
温如月轻轻颔首,又忽而秀眉微蹙,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揪出凶手,且不会打草惊蛇。”
见冷思冰点头示意,温如月继续道:
“大人可以将所有有嫌疑的人都叫来,询问他们是否见过这只刀状飞镖。这飞镖罕见,让几个习武之人帮忙参谋,并不会惹人生疑,如此一来,我们便可观察到他们手上的绳索勒痕,以此判断谁是凶手。只不过目前还没有证据,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
闻言,冷思冰斟酌了好半晌,似是心中打量着什么主意。
不久后,他眸子微狭,冷言回道:“那不如,你拿着这飞镖,去问问他们。就说还未给本官看过便是,这样更不易被察觉。”
温如月拧了拧秀眉,这个主意倒是也不错,于是便应声后离开了冷思冰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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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朦,树影幢幢,庭院蝉鸣阵阵。
温如月奔着寝舍方向而去,恰遇孟贤。
孟贤见温如月缠着纱布的左手,忽而眉头一紧,“如月,你的手怎么回事,还没跟我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