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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1 / 2)

“拖油瓶”是吴地方言,也叫“拖有病”,是指妇女改嫁时带着与前夫所生的子女。

不过她还以为,长安没人会知晓这些俚语。

那小东西本来很怕生,但经过主人一番“拷打”,加上喜提“拖油瓶”称号,终于意冷心灰,当骆熹色将它拎着命运的后脖颈提溜过去的时候,拖油瓶认命地盘着大尾巴,选择闭眼装死。

“对了,它喜欢吃些什么?”

熹色是在问李朝琰,但李朝琰的注意力却几乎全放在她身上。

女子在水中央歇下时,不像绿腰宴那日浓妆艳抹,只穿了简约的纱衫罗裙,裙子是素雅的薄烟青,缀有棉线穿缀的纹理细腻的芙蓉锦叶,长裙子下,露出一双腕子白皙纤细,指节圆润无节的小脚,随意趿拉着小叶紫檀木屐,美得既婉约,又写意。

她作不同的打扮,便有不同的美。打扮得清素些,便温婉如水,就连眸光潋滟时,也不显得艳俗。

被她这厢询问,李朝琰缓慢抽离出对她外貌沉沦的思绪,恢复镇定。

“它喜欢吃坚果,果蔬,不怎么挑食,肠胃如牛,塞得下一片海,小娘子给它喂食不用有顾忌。养死不怪。”

“……”

无良主人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断了拖油瓶回归紫宸殿的念想。

熹色见它俩眼圆鼓鼓的,可怜兮兮望着主人,宛如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瞳里有水光要沁湿,不由地满心疼惜,心里暗暗发誓对它要好,让它乐不思蜀,抚平它在恶主人那里受到的伤害。

为了更好地照顾它,熹色喋喋不休地问了很多关于五道眉的习性。奇怪的是,对它各种小癖好和小麻烦,李朝琰都能如数家珍。

熹色一边抢着记,一边又奇怪,李朝琰真的不喜欢这只小耗子,他一个郎君,为什么又会对这些事无巨细呢。

问完了关于拖油瓶归属权和养护的问题,熹色荡开一笔,转而去问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

“郎君上回说,要将水中央转赠妾身?”

是他应许的,天子一言九鼎,言出必随。

李朝琰向她凑近了一步,这一步跨上来,他磅礴的身躯,形成一片庞大的黑影,遮蔽住身后转为灿烂的阳光,将她吞没在阴凉的门角里。

檐下那一簇簇打着灯笼的榴花,不遗余力地映衬着少年男子的浓烈和炽热。

熹色莫名心如鼓状,竟有些喉舌干燥的感觉。

其实自从上次坦诚相见以后,熹色就羞于见他,一看到这张熟悉而俊美的脸,便总是不能自拔地想到那夜那种如同折磨,又如坠云端的感觉。

别管是好受还是难以消受,总之让一个女孩子回忆起来,多少是带点儿赧然的。

好在这个男人的性格真的很有缺陷,他往往一张口,就能击碎一些不该有的虚幻泡沫。

“看来娘子心里,还是实在的钱比较重要。”

他来了之后,不见这女人一星半点关怀,一句半句对那夜发生之事的回顾,以及往后相处的顾虑,张口便是宅子。

李朝琰当然不会后悔,但他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俊脸板硬得寸草不生的。

男人心海底针,熹色猜不到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还想是不是他又后悔了,毕竟水中央这样的豪宅名居,整个长安也难见多少,这么一笔不菲的支出,就为了她这个外室,实在有点不划算。

他要是后悔了,熹色也不会撒泼强索,只是会觉得他言而无信罢了,既没有落脚之处,那么“互为外室”一说也就不攻自破,她全当是他哄女孩子的蜜语甜言手段。

熹色道:“我没有契书,这个宅子就不算是我的。郎君想反悔吗?”

她口吻轻飘飘的,但李朝琰嗅觉敏锐,他要是说一句“悔了”,这女子很现实,眼睛里的温柔就会顷刻间荡然无存,对他,那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也罢,他还是不逗她了。

能让她安心的,也只有这些。

“过契不难,不过娘子,你的身契呢,可在你自己的手里?”

熹色被问得怔住,抚着拖油瓶的小手一顿,睫羽微微地轻颤。

她从乐营脱身之后,便一直跟着裴元谨,从江南来到长安,这段时日里,她还从来没见过身契这种东西。

可她属于奴隶贱籍,既然如此,身契就自然还在裴元谨的手里。

是啊,没有身契,她甚至都不算一个“完整的人”,她办不了过契,也无力拥有这么大的宅子。

看她呆蒙蒙的眼睛,就知她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李朝琰叹息一声:“绿腰宴上那个裴郎君,是你的旧主?身契应当还在他手里。”

熹色咬唇,想了想,都和姓裴的一刀两断了,他还扣着自己的东西,害她像只风筝似的跑不脱。

她恨不得一脚将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踹得远远的,闻言,立刻道:“郎君,我自己去把身契拿回来。”

正是五月的天气,将要下雨,空气有些潮闷,她愤慨地说了一句话,鼻头额间都是湿淋淋的,映出亮光。

但以李朝琰过往所见的男人,流汗之后无不油腻,恨不得从烤乳猪似的表皮刮擦下大片油渍来。

她香汗微微,却是清清爽爽的,乌丝只黏了一小绺在她两腮旁的颧骨上,连那鸦发勾勒的镰刀似的形状都是可爱的。

他挑了一下嘴角,存心道:“你确定,不用找我帮忙?”

虽然这件事不着急,在李朝琰这里还排不上日程,但要解决的话,只等他一出手便是雷厉风行地处理掉了,根本不需要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反反复复操心。

他忽然就是想看她服软的模样,有点儿恶劣,没有立刻说出要帮她的话。

熹色睖睁了一会儿,想到以自己这无财无权的处境,面对裴元谨,实在很难占得上风。

忍了半晌,正要开口时,见他始终停于檐下的日光前,将她堵在光照不见的阴翳里,眉眼低垂,似笑非笑,半是看好戏的模样,熹色又不想那么低声下气了。

鼓着腮帮,熹色闷闷道:“我想向郎君借些钱。是借的。”

她还得强调一遍,是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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