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奴婢方才细细思之,曹郎君说不准当真是因为这个而不高兴。”云儿眼神明亮地笑道。
“你此言可准确吗?”季蕴面上犹豫地看着云儿。
“或许可信。”云儿其实也是有些迟疑,她只好讪讪地笑了几声。
季蕴闻言,神情无奈地扯起嘴角。
*
翌日。
季蕴思索一番,以有课为由,推了季宅的筵席。
她晌午授完课后,便起身准备去书铺给曹殊送午膳。
不料待她走至书院的偏门时,却见对面的书铺门口站着两位陌生的郎君。
她一惊,急忙地往里头退了几步,避在了门后,悄悄地打量着对面。
两位郎君头戴儒巾,身着素色的襕衫,正对着在书摊儿前摆放书籍的曹殊说些什么,开始时他们都是心平气和的,接着曹殊回了一句,身材略高一些的郎君登时有些气愤,冲上前去同曹殊理论。
季蕴静下心来,仔细去听,所幸能听得一些。
此时,书铺门口。
两位郎君正是曹氏本家子弟,略高的那位名叫曹承,而另一位叫曹望。
他们二人今日特地来寻曹殊是不忍看他这样颓废下去,且劝说曹殊同他们一起准备来年的春闱,重振曹氏本家嫡系。
谁知曹殊只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回身继续整理着他的书摊儿,轻声地拒道:“我志不在此,现下这种安生的日子就很好,你们走罢。”
“曹溪川,你再说一遍!”曹承闻言怒其不争,走上前几步,厉声道。
“青川,你冷静一点。”曹望瞧见曹承如此激动的模样,遂拉住了他的衣角,安抚道,“你好好说。”
“你叫我如何冷静?”曹承闻言回头瞥了曹望一眼,手指向曹殊,没好气地道,“你瞧瞧他,现下哪里还有曹氏继承人的样子。”
“好好好,你先冷静下来。”曹望一面安抚曹承,一面看向神情冷淡的曹殊,他好声好气地道,“溪川,你自幼便得祖父的真传,且文采又是曹氏最为拔尖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力挽狂澜,重振曹氏呢?”
曹殊整理书籍的手一顿,喉咙一时有些发干。
“溪川,你作为咱们嫡系一派的继承人,如今嫡系的地位岌岌可危,我料你心中也是不想看见嫡系就此落寞下去的罢。”曹望喟叹道,“还有,你难道忘记祖父临终前的话了吗?”
曹殊一言不发,只是落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指节发白。
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等了许久,见曹殊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曹承再也忍不住。
“这就是你所谓的安生的日子?”曹承走到书滩儿前,捡起一本随意地翻开几页,他出言讥讽道,“开着一家书铺,每日给人抄书,曹溪川,你别天真了,你以为你抄书能挣几个钱啊,要不是……”
“青川,你别说了!”
曹承话还未说完,就被曹望大声地打断了。
“我偏就要说,曹溪川,我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抄这些书都是长川与我省着自己吃饭的钱,私底下求别人买的,你真以为你抄几本书就能换到给家主治病的钱?”曹承没理会曹望,一意孤行地瞪着曹殊道。
曹殊一时怔在了原地。
“我知晓你这个人骨子里头清高,自尊心又强,我们接济你未必肯收,长川迫不得已才想了这个法子,可你呢,你是怎么做得呢?”曹承红着眼睛瞪着曹殊,语气有些哽咽道。
“青川,别说了。”曹望见曹承竟是滚下泪来,一时也红了眼,轻声劝说道。
“可我们万万没想到你如今竟会变得跟个废物一样。”曹承双眼通红,他将书籍甩在书摊儿上,咬牙切齿地道,“曹溪川,你的手废了,难不成你人也跟着一起废了?”
“曹青川,你疯了,快住口!”曹望闻言大惊,用力地将曹承拉了回来,大声呵道。
曹殊脸色苍白,他浑身颤抖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曹溪川,你对得起祖父吗?”曹承一把推开曹望,拎起曹殊的衣襟,深色的瞳孔着压抑着怒气,他冷笑道,“我问你,你对得起祖父的教导吗?你对得起曹氏嫡系吗?你对得起曹氏的列祖列宗吗?”
说罢,他陡然松开曹殊的衣襟。
曹殊恍惚地后退了几步,曹承最后的那几句话犹如警钟一般压在了他的头顶上,显得格外沉重,令他抬不起头。
“你不是喜欢卖书吗?”曹承冷笑几声,他便转过身肆意地将书摊儿上书籍扫向地面,他道,“我今日就将你的书摊儿给掀了,我看你还怎么卖!”
言罢,他一把将整个书摊儿掀翻在地,随着‘砰’地一声,剩下的书籍凌乱地掉在了地面上。
曹望原本想上前劝阻,但当他看到曹承痛苦的神情,他登时哑然,便收回了手,随即苦涩一笑,暗叹道,他怎能不知这些年曹承所受的苦,曹承一直压抑着自己,到今天终是压制不住了。
曹承将书滩儿掀翻之后,他看着满地的狼藉,渐渐冷静了下来。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曹承脸色微冷地喘着气,曹望神情苦涩,而曹殊则是僵在原地。
良久,曹殊目光下敛,鸦睫微微扫下来,他缓缓地蹲下身来,一本本地拾起地上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