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季蕴伸出手，她拿起药膏后，下一瞬却又迟疑了起来，便掀起眼帘，怯怯地问：“曹哥哥，你这里可有镜子？”
曹殊触及到季蕴似是胆怯的目光，他暗叹一声，轻声道：“我这就为你寻来。”
说罢，他便要转身。
“不用，不用了，曹哥哥，现下已是叨扰了，怎可又劳烦你。”季蕴闻言心中一惊，她迅速地拦住他，出言拒绝道。
“岂会劳烦，娘子稍等，我去去就来。”曹殊顿住，他道。
季蕴瞧着他掀起竹帘，走进了内院之中。
书铺内仅剩下她一人，夜风轻轻地吹动着竹帘，她有些拘谨地垂下头。
不出片刻，曹殊就寻到了一面铜镜，便放在了桌案前。
季蕴明知他在注视着自己，她渐渐屏住呼吸，仿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她伸出手，粘了一点药膏在指腹上，对着镜子轻轻地涂在脸上。
当冰凉的药膏触碰到了她的脸上，季蕴登时疼得皱眉。
曹殊顿住，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盯着她瞧，他的面色变得凝重，低声道：“娘子，若你不介意，我来帮你涂罢。”
季蕴怔住，她磕磕巴巴地拒道：“不用了，不用。”
曹殊却好似未闻见季蕴的拒绝之言，他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情绪，随即伸出手，指腹上粘了一点药膏，慢慢地朝她凑近。
季蕴怔怔地凝视着他，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他的目光温和，静静地观察着她的神情，抬手将药膏轻轻地抹在了伤口处，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好似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弄.疼她。
季蕴两手无处安放，待曹殊温热的指腹触碰到她脸上的肌肤，她的身子顿时一僵，她紧张得鼻尖上冒出了一层细密汗珠，下意识得往后退了几分。
曹殊察觉到她的退却，遂掀起眼帘，下一瞬他的双眸变得深沉幽暗，直勾勾地盯着她，嗓音温和：“娘子，不要动。”
季蕴闻言顿时不敢轻举妄动，她眼神闪躲着，匆匆避开了他的灼热视线，心却好似打鼓一般。
烛光明灭之间，曹殊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动作轻柔地为她抹着药膏。
待他涂好药膏后，收回了手，季蕴才松了一口气。
曹殊坐了下来，他双眸凝视着她，眼底柔缓，叹道：“娘子，往后莫要再这般了。”
“曹哥哥你都知晓了？”季蕴闻言愣住，面上有些迟疑地问。
“先前瞧见云儿心急如焚地寻你，便询问了他原由。”曹殊看向她，温和地道。
季蕴的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小心地打量着曹殊的神色，生怕他已知晓她为何会同张氏争吵。
“对了，曹哥哥，云儿人呢？”季蕴双眸闪烁着，她避开了曹殊的视线，像是忽然想起了云儿似的，便转移话题道。
“你先别急，她许是还在寻你。”曹殊蹙眉，思忖道。
“娘子。”
这时，屋外响起了云儿焦急的声音。
季蕴闻声回头，便见云儿正站在书铺的门口，她知晓她该离开了，遂站起身来，向曹殊告辞，道：“曹哥哥，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曹殊眼神一黯，他瞥了她一眼，抿起一丝笑来，道：“娘子慢走。”
“今日是我叨扰了。”季蕴垂头。
“娘子你又何必客气。”曹殊顿了顿，面容温和地看向她。
季蕴步履盈盈地走出书铺，转头看向云儿，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她见云儿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低声道：“先回去。”
云儿忙笑着点头，她悄悄转头向曹殊道谢后，随季蕴离开了。
曹殊缓缓走至门口，他面容温润，漆黑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季蕴离去的背影。
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衫，他垂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回到青玉堂后，一前一后地进入正屋内。
季蕴停下，神情若有所思的，突然开口问：“从前，母亲是否命你将我的一言一行告知于她？”
云儿陡然一惊，她瞧着季蕴沉下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你说有还是没有？”季蕴深吸一口气。
“娘子，二大娘子曾经是命奴婢监视您……”云儿小心翼翼地回答，“但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你可曾将我与曹哥哥的事情告知于母亲？”季蕴的目光审视着她，冷声问道。
“没有，奴婢没有。”云儿吓得忙不迭摇头，生怕季蕴有所误会，她战战兢兢地否认，“娘子您要相信奴婢，奴婢当真是没有。”
季蕴直勾勾地大量着云儿的神情，见她斩金截铁的模样，便收回了视线，叹道：“好，我信你。”
云儿登时松了一口气，她走上前去，忧心忡忡地问：“那娘子明日，明日便是四娘子的纳征之日，娘子现下……”
季蕴走至罗汉榻边，坐了下来后，她思索了一番，轻声道：“我现下脸伤了，明日定是不能出席了。”
“那奴婢明日回府禀告主母一声。”云儿站在一旁，小声道。
“也好。”季蕴点头。
*
因季蕴脸上的指痕还未消退，她便向吴老先生告了几日假，躲在青玉堂中。
近来愈发炎热，在这盛暑天里，是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倘若出了门便像是要被日光晒化了。
今日天气晦涩，像是要落雨了，但却十分闷热。
季蕴无精打采地依靠在罗汉榻上，手中时不时地翻着书籍。
云儿则是站在一旁，拿着扇子为她扇风，笑道：“娘子，奴婢今日瞧您的脸，像是快好了。”
季蕴应了一声，笑着回道：“我躲了这几日，怎能不好？”
“二大娘子曾多次派钱媪上门，娘子您也拒了不见。”云儿小声嘀咕道，“娘子您恼了这么些个天，总该消气了罢。”
“我就是不见。”季蕴瞥了一眼云儿，她的心中还存着气，自然是不想见张氏。
“娘子您的架子可真大。”云儿神情不满道。
“随你怎么说，我就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