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洲娶侧妃的假期很短,只有区区三天,三天之后,就恋恋不舍的回了军营,就冲这点,温玖得感谢一下他们的皇帝陛下。
主要是因为她最近一直失眠。
他们刚成亲,每天晚上也不是不折腾,折腾完也不是不累,但她这几日都是困倦着、睁眼到天明。
梁洲走得时候温玖闭着眼睛装睡,待他悄声离开之后,温玖摸了摸身下的床榻——那是她一眼就在库房看上的,拼死拼活要来的嫁妆,结果还不如自己在家里睡的那张。
她几日没睡好,其实困得要命,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最后一个念头是:就算是麻烦,也把闺房的那架红木架子床搬过来。
于是一觉睡到了午时,醒来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下的床榻又软又暖——王府的东西果然是比颜府的要好上不少。
兰叶一直守在门外,听到里面有响声,就立刻端正洗漱用品走了进来。
温玖掀被下床,眉心顿时一皱,“有热水吗?我想先泡个澡。”
兰叶一愣,连忙道:“有的有的,奴婢这就去准备。”
泡在温水里,温玖给恒王殿下粗糙的洗浴打扫了个战场,换上一件浅黄色的襦裙,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她的院子在王府的东方,正好靠近王府内的小花园,风景不错,四周也比较空旷,看上去没见到王府内层层叠叠的围墙,只见碧色如洗,天高地阔。
温玖顿时一下就心胸开阔了。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成亲怀孕生娃。”念完由东坡先生主笔、颜温玖女士改笔的大作,温玖欢快的打了个寒颤,决定改变最后一句话的命运。
“梅须啊,吩咐下去,下午我要见所有的管事。”
梅须应声的行为迟疑,“可是小姐,今日不是说要回家吗?您昨日还把礼都备好了。”
“三朝回门本来就是正妻的礼仪,王爷开口本身就比较为难,否则也不会今早急匆匆的去军营。”温玖道:“回家哪天不能回去,何必要在今天去让威宁伯府难堪呢?”
梅须道:“可是公子还有夫人肯定在家等咱们呢。”
“没事。”温玖温声安慰,“你去找个人给家里传给话,我明日回去,看看能不能把卧房的床给搬过来,我最近认床,总是失眠。”
兰叶这丫头很不给面子,捂着嘴就笑了,“小姐你还失眠,都睡到午时了。”
温玖一呆,傻掉了,“嗯……那我可能是不习惯有人抢我的床。”
就在这时,三个丫鬟鱼贯而入,早午饭就摆好了。
待到王府的丫鬟退下,梅须才谨慎的开口,“也不怪小姐今日睡的晚,前几日起得实在太早了……其实以奴婢的愚见,王爷还是体贴小姐的,小姐何必为难自己早起?”
温玖淡淡笑了,“不管别人有没有要求,做事能做到更好就尽量做到更好。否则今日松懈一点,明日怠慢一点,等到对方真的不满意了,你可能就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王爷是个宽厚的人,我们就更不能因为他的宽厚而‘蹬鼻子上脸’,做事要有分寸,不要等撒娇卖痴的观感变成不识好歹,我们可没有反抗的力量。”
梅须听了这话莫名心里有点堵,面前笑了笑,“王爷是小姐的夫君,谈何‘反抗’?”
“以防万一罢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
面见管事的行为很轻松,梁洲对这个新任侧妃的爱护大家都看在眼里,没必要上赶着去找抽。
更何况王妃整日窝在正院不出门,他们上赶着找茬也没背景。
赵亥全程十分恭敬的垂手立在温玖身后,还干净利落的上交王府的账本和库房钥匙,温玖忍痛掏出一块五两的金锭,赏了出去。
五两金子、五十两白银,就算对于赵亥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但他很自然的想起了上次侧妃来府,同样是赏了五两的金锭给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厮。
按照人的等级给予不同的赏赐,这是贵族天生的本事。
温玖察觉到了他的迟疑,似笑非笑,“怎么?赏赐不够?”
“不敢!”赵亥连忙躬身请罪,“只是您日后在外打赏定要注意对方的十分和给赏钱的时机。”
温玖想起半年前来王府,给一个叫七月的小厮同样打赏了五两金子。
“赵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
温玖抬头,漂亮的眼眸彷如一汪深潭,“日后王府内院就交给我了,我若有遗漏之处,你可替我补缺,但,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
赵亥一惊,垂着的脑袋稍微抬起来一些,只见女子的脸上古井无波,平静地好似在发呆,“是,属下知道了。”
“你出身军武?”温玖重新低下头翻看账本,一边随意问道。
“是。”
“出身不高?”
“属下本是被征调的民夫,侥幸不死,却受了重伤,再也骑不了马,也做不了重活,幸而王爷怜悯,赏了我一口饭吃。”
“能混到王爷身边的,难道就没点战功?”
赵亥苦笑,“有,阵斩一十九级,兵部考核,任定州一个亭的亭长,另赐钱五十贯,麻布十匹。”
“五十贯?对比之下,我还挺大方的。”
“慎言!”赵亥反射神经下意识的跳动,呵斥过后又赶忙抱拳认错。
温玖摆摆手,“不怪你,是我说话不小心。想来也正常,大楚征战多年,陛下就是想发钱也发不出来。”
说完这话温玖就发现赵亥的眼神颇为奇怪,一时苦笑不得,“我家虽然勉强算个外戚,但颜氏本就是诗书传家,家中本来就颇有资产,比不上圣上赏赐,但也不是靠内帷女眷吃饭的。”
这话解释的也颇为心虚,皇帝没钱给征战在外的战士们,却用大笔的金银赏赐自己小妾的娘家。
赵亥对温玖的挽尊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
“这笔账是怎么回事?”温玖翻账本的速度奇快,一会儿的功夫,王府近三年的流水就大致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