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温玖呆坐在马车前往皇宫的时候,京城驿站的可汗部丘林明渊也带了一众使者往皇宫走去。
正巧有下属过来汇报今日遇到的那女人的情况。
“王子,她确实是梁恒成的小妾,母家姓颜,刚过府不到半年,据说很是受宠。家中还有一姑母在后宫为贵妃,不过已经不受宠了。值得一提的是她有个堂兄,名理,字楼江,乃是大楚文坛的小诗仙,声名赫赫……难怪那丫头嘴巴那么伶俐,是家学来着。”
丘林明渊神色不明。
能跟来大楚的属下都是心腹,说话也少了许多规矩体统,有事不明就直接问了,“您为什么要查这小女子的事情?内帷之事能影响朝堂什么?”
“楚帝年过四十,身体尚好,但现下储位不明,几个皇子有些势力却未曾形成夺嫡之势……大楚气候宜人、百姓温顺、土地肥沃、钱粮多,我们比不上,就只能在政局上寻寻办法了。”
“那刁蛮女子虽是妾室,但身后毕竟站着的是梁恒成,也不一定全无用处,不过是随手一步闲棋罢了,成与不成都不要紧。”
解释略微牵强,但作为下属,自然不会驳了主子的面子,“那就希望大楚的皇子们能耐些,多争争、多打打,闹他个天翻地覆!”
……
马车总算晃到了皇宫门口,温玖心情忐忑,心脏坠着重物似的。
梁洲飞身下马,微沉着一张脸,好像要跟人去干架。
这一路马车晃悠的,感觉脑袋里的水都被晃出去了,温玖本来是恍惚的落后梁洲四五步的,就突然喊了一声,“梁洲!”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其名。
梁恒成好像受到了重重一击,半晌才缓过神,慢慢转过身,嗓音似水,温柔得很,“怎么了?”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喊一声他的名字,就能带来如此多的满足感。
温玖拽了拽他的衣摆,梁洲弯腰低头,这是他从未听过的语气。
“能不能帮帮婉龄,求求您了……我也不能保证,府内有多少眼线,是不是已经有话传出来了。”
梁洲本以为自己应该愤怒的,再不济也该是委屈,为什么?明明就是林婉龄做错了,你却要站在她那一边,替她求情?!
但,此时此刻,梁洲一丁点都没有负面的情绪,心间流淌着一汪温润的泉水,浸润无声,融融如一个小太阳揣在胸口。
“好,交给我来办。”突然就不想跟那个有眼无珠的女子计较了。
他已有了世上最好的姑娘。
温玖猛地抬头,只见比她高了一头的男人神色依旧肃穆,只是带了点微不可查的无奈。
就是眼眶有点发涩,她咬了咬唇,勉强保持淡然神色。
“谢谢您。”
她拽着梁洲的衣襟,在他耳边道。
梁洲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京城的大宴一般都在晚上,今日设在御花园就临时改了时间,改成了午饭。
很难不让人去想是不是什么“大楚式”侮辱人的手法。
然而温玖这个半吊子大楚人都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可汗部那些不懂礼仪为何物的草原人就更应该不懂了。
是以她偷偷溜过去,跟肖临对了个答案。
肖景初的仪态和风姿还是那般绝美,玉树临风,眉目如水墨画一般清雅脱俗,偏偏又因久居上位,出尘的气质中带了股威严和贵气。
他对温玖的问题先是莞尔一笑,继而有些顽皮的弯腰轻声道:“陛下唯恐他们弄脏了殿宇,所以才设在御花园。既然不在屋内,当然宴会要放在午间了。”
解释完,肖临发觉温玖今日眉宇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神气,眼睛好像被水洗过似的,干净透亮,涌动着一股勃勃动人的生机和活力。
肖临是个聪明人,不消多想,他环视四周,就看到了神色同样柔软的梁恒成,瞬间就知道了原因。
他一时哂笑,一时又有些羡慕。
夫妻心灵相通是难得的福气。
“对了,老师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荀晋现在还住在王府,没有搬出来,皇帝好像也忘记了要给他赐新的宅子。
按照时下官员的俸禄,大约是正一品官职攒十年就能买五环房子的这种价位。
什么地位就要住什么样的房子里,荀晋当然不会拿全部身家去买一套京郊的茅草屋。
好在恒王府的两个正主再加一个副主都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所以他们一家老弱就心安理得的继续住了。
“他今日一早早朝之后就没回去,被陛下留下来了吧应该。你早上没早朝?”
“刚刚从京郊回来。”提起这个,肖临面色微沉,“今年或有大灾,去岁冬日不冷,今年定然虫蠹灾害严重,我去京郊巡了几日,状况不好。”
温玖心里也是一沉,毕竟她现在也是个大地主了。
只是这个时代的小农经济,百姓抵抗自然灾害的能力太弱,一不留神就流民遍野了。
可惜这一切都轮不着她来担忧关心了。
“那师兄就先督促户部多备些钱粮吧,如果,如果需要官员捐款,我愿意出一份力。”
“官员捐款?”
温玖本是随口一言,没想到却给肖临打开了新思路。
“先帝在时,曾经让商人乐捐,不过咱们陛下性格强势,不喜欢怀柔手段,他宁可多多抄家,也是不愿意低头的。”
这种“低头”跟“跪下来,我求你点事”有什么区别吗?温玖无语,大概对皇帝来讲伸手抢钱都是对自己皇位的亵渎吧?
应该都是臣下痛哭流涕跪求把全部身家献给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乞求陛下赏脸才是正解。
温玖意味不明的笑了,“商人纵然有钱,那哪能跟勋贵世家相比,远的不说,京城几家大店铺站着的不都是这些人吗?”
肖临更加意味不明的回怼道:“那你知道京郊有多少庄子在你夫君名下吗?还有你自己的那个作坊,一年到头有多少产出?用了多少人力?”
“……”竟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