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晚些,临近年下也还未下过雪。
怀瑾从外面回来,远远望见景郅在门口站着,背对着她,正看向门内。怀瑾放慢了脚步,正欲吓他一吓,那人却突然转过头来,却是景柯。
往日里都是见他坐着,今日第一次见他站着,原来这么高大。除却久在病里,略单薄些,猛得一看,身形轮廓都和景郅十分相似。
“哥?!”怀瑾在原地愣了一下,喜上眉梢,克制住扑上去庆祝的动作,快步走过去。
景柯慢慢转过身来,冲她灿然一笑。本来就生得白净,一袭素衣在正午耀眼的日头底下站着,冷白的皮肤亮得晃眼。这会儿正暖和,身上穿得单薄,更显得体态轻盈,身姿修长。
这时景郅从门内探出头来,“惊喜不?哥哥今天第一次能自己站着。”眉眼弯弯都是笑意。
景柯身子歪了一下,扶住了墙,温声道:“快把拐杖给我,坚持不住了。”景郅连忙递了过去,景柯把双拐抵在腋下,“过瘾,我再多站会儿。”
怀瑾绕着景柯转了一圈,“哥哥觉得怎么样,不要太勉强,会越来越好的。”说着蹲下去捏了捏他的小腿,“摸着倒觉得长了点儿肌肉,以后会更有劲儿的。”
“嗯,如今觉得骨头长的差不多了,只是腿上还是使不出多少力气。躺了太久,总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似的。”
三人慢悠悠进了院子。
挨着景柯房前的树,怀瑾特地打了木桩杠架,往地上夯得实实的。这小半个月,景柯每天扶着长长的架子,来回慢慢挪动着,走个两刻钟,自觉身子较之前强壮些。进了院子,便又往架子旁走去,景郅在后面张着手臂护着。
“哥哥今天已经走得够多了,还是歇歇吧。”在景郅眼里,这双好容易接上的腿格外宝贝,生怕不小心又出什么事故,于是眼见不错地跟着。
“我自己掂量着呢,感觉还好。”景柯靠着架子站定,微微仰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今天的天气真好,天空也清亮些。往常总觉得天空又高又远,今天倒觉得云呀,鸟呀,都在近处。”
“那可不?哥哥腿长十米,手可摘星辰。”景郅打趣道。
景柯举起拐杖,佯装要打,“少拿你哥取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把你腿打断,也躺着几年,就知道能站着多快乐多自由了。”
怀瑾躺在摇椅上,瞧着他们兄弟两个拌嘴,腿撑着地面惬意地来回晃着。太阳暖烘烘着照着,眼皮儿止不住往下耷拉,正昏昏欲睡,元冬跑过来传话,“大爷请东家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商量呢。”
怀瑾给景郅两个打声招呼,便随着元冬一道过去。刚转了个弯,元冬就停了下来,眼睛贼贼地往后望望,才嘿嘿一笑,“我刚诓东家呢,大爷在厨房和张婶盯着骨头汤呢。”
“好好的,你诓我做什么?”怀瑾笑问。
元冬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条,凑近了小声说道:“我刚买菜回来,一个小孩子塞给我的,说是醉音楼的人给的。我想肯定是‘那位’写给东家的,还是别让几个爷瞅见生气了。”
怀瑾一听,连忙也往后看看,四下无人,连忙借过纸条,“知道了,你玩儿去吧,可别说漏嘴,叫谁知道。”
“我晓得。”元冬脖子一扬,我机灵着呢。
展开纸条一看,落款却是乐卿,上面弯弯扭扭写着几个大字,“有事叨扰,请务必来楼里一聚。”
怀瑾想起那次去找江离,也是乐卿的主意,想必是到了年下,宋姑娘年里忙,不常去,便又想到了自己这个“恩客”吧。
怀瑾又想起庙会那天,江离一脸笑意靠在宋小姐身上的样子。虽然自己无意再与他有什么牵扯,可不知怎么得,到底心里不顺,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正自顾自想着,瞧见元冬侧着头往她手上瞄。
怀瑾虚虚遮了下,好气道,“你怎么还没走,认识字吗你就偷瞄?”
“嘿嘿,不认识,但是猜也能猜到,肯定是叫东家去呗。谁不知道东家又有钱又怜香惜玉的。”怀瑾拿纸往他头上轻轻甩了下,元冬躲了下,脸上是谄媚的笑,“那东家去不去呀?”
“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爱八卦?”怀瑾走了两步,停住,“不去了,年下了,忙活了一年谁手里没个闲钱,哪里缺我这个“恩客”,再叫你们爷知道了,我吃不了兜着走。”
“是的,小的也这么想,”元冬跟了两步,“凭他有多美貌,难道大爷二爷不是天仙一样的人物?还有景相公,我瞧着也是只好不差。”
怀瑾拎了拎他耳朵,“小点儿声!我可告诉你,以后不许乱说话,别把景公子扯进来,人家还待字闺中呢,说的好像嫁了我似的,这么说,人家听见要生气了。”
元冬“哦”了一声,抠抠指头,小声嘀咕着,不是早晚的事儿么。
醉音楼。
宋小姐随意拢了拢散落的衣服坐了起来,续了一杆烟,陶醉地抽了一口,俯下身,冲床内的男人面上吹了一口。
男人面色潮红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修长的脖颈和裸漏的后背上是星星点点的汗珠。凌乱的床铺,扯裂的青纱帐,以及地上倒落的凳子和破碎的茶盏花瓶,都显示着这里不久前刚刚经历一场激烈的酣战。
男人轻轻喘息着,瞳孔尚有几分涣散,对女人的撩拨不作反应,这个下午发生的一切让他头大,即使在这不由己的飘飘然中尤能感到心烦意乱和一丝悔意。
女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男人的后背,一路摸到腰部,轻轻捏了捏,“看不出来,平时斯斯文文的,干起事儿来还挺有劲儿。”
江离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推开了女人的手,好看的眉眼蹙了起来,“你算计我。”
宋小姐“哼”了一声,直起身来,“话别说的那么难听,难道我强迫你抽了?是你自己上了瘾,求着我要的,我白给你抽还不知足?”
“你让我以为那不过是普通的烟叶。”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那是普通的烟叶,是你自己没尝出来。再说,难道你没有从中得到快乐么?每次抽了,你不也非常愉悦吗?”
“你让我感到恶心!我也恶心和你搅在一起的自己。”江离俊俏的脸因气恼痛苦而变形,声音沉了